他们俩虽然并不是完全相同,但都是极好的人,都承受了不应当有的痛苦。
意无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失去了最重要的挚友;岁栖白也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他极信任的好友背叛。
他这人一生下来,好似便容不得自己的悲喜,承担山庄的盛名,坚守仁义道德,毕生都在追求公理公正。哪怕……哪怕叫朋友揉碎了心,失落痛苦的时候,江湖也照旧不给他一口喘息的机会,叫他只能打开门,眼巴巴的赶来姑苏一探究竟。
这世上多得是人敬他畏他,憎他怕他,可有人心疼他?
荀玉卿忽想见见岁栖白,即便不能光明正大的,哪怕是藏在人群里瞧他一眼也好。
看看他如今,是否安康。
就在荀玉卿怔怔出神的时候,秦雁他们已说起了情况,二人假传莲花剑的消息,哪知真引来了莲花剑,秦雁脖子上的伤,便是不慎之下叫莲花剑抆了过去,若非他反应敏锐,怕是半个脖子如今已被削去了。
待秦雁说罢,意无涯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开口,离了意清闲与玉秋辞,他竟好似换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人,沉默寡言的很。荀玉卿倒是心知肚明,意无涯与玉秋辞心意相通,两人实乃至交,其默契处,一个眼眸便能清楚彼此心意,因此除了亡妻与挚友玉秋辞,如今还要加上幼子意清闲以外,极少人能勾动他的喜怒哀乐。
正因如此,知道玉秋辞冲早会死的荀玉卿不由越发可怜起了意无涯。
不过,既然他们二人心意相通,意无涯又何以全然对玉秋辞的爱慕之情毫无半分察觉。
虽说也许只是作者出的逻辑毛病,可荀玉卿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意无涯究竟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对感情冲钝慢热的过头——监於玉聆心倒追的意无涯,荀玉卿觉得后者可能性很大。
错把爱慕之情当做友情……听起来像是意无涯会做的事。
不过这倒也不是重点。
荀玉卿把自己神游在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若有所思的问道:「阿雁,我问你,你看到那莲花剑客的外貌了没有?我刚从苏毓那回来,她说自己也没有瞧见莲花剑客的外貌。」
听闻此言,意无涯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毛,却依旧并未出声。
「没有。」秦雁沉吟道,「不过我觉得他似乎有所隐瞒。他在刻意遮掩着脸上的一些东西。」
「脸上的东西?」荀玉卿困惑道,「难道他不是不希望叫人看见自己的外貌?」
秦雁摇头道:「并非如此,我与他交手之中,发现他非常在意他的右脸,对左脸却颇是无所谓。我屡屡试探他的右面,这才换来了这脖子的伤势。」
「你的意思是,他的右脸上可能有什么暴露身份的东西?」荀玉卿沉吟道。
「嗯,的确有这个可能。」秦雁点头认同道。
神秘的右脸,只在夜深出现的莲花剑客,玉秋辞与意无涯几乎肉眼可见的悲剧未来,还有前往姑苏的岁栖白……
荀玉卿长长叹了口气,他嘴角的小痣微微一动,神色之中彷佛带着浓浓的疲倦与无助。
到底还是秦雁察言观色,他瞧着荀玉卿神情不对,只稍一沉默,随即问道:「玉卿,你怎么了?莫不是受伤了。」荀玉卿无力的摇了摇头,几乎想把头砸在桌子上,可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实施。
「那是?」秦雁又问道。
柴小木眨了眨眼睛,忽然道:「大哥哥,是不是因为岁栖白要来了?」
「岁栖白。」意无涯终於开了腔,跟着慢慢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主角到底就是主角,无论其他什么情况都是一脸懵逼,在戳人心肝的事情上,总是一戳一个准,从来不带失手。
荀玉卿彻底趴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