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一来,河北变成千里雪原,当邺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段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家了。
他催动奔霄,冲出了队伍。
“喂!”武独忙策马追上来。段岭放慢些许,两人并肩在雪原上驰骋,茫茫平原上,天大地大,顿生自由的感觉。
“回家了!”段岭朝武独笑道。
淮阴再好,不过也是别人的家,只有这里,才是自己的家。武独从背后赶上,一跃踏上马背,飞扑向段岭,落在他身后,驾驭奔霄,与他纵马入城去。
“太守和校尉回来了!”
“见过太守。”
“太守大人,您可回来了!”
段岭带着一身雪进府,武独还在外头抖披风,众人忙围过来。林运齐说:“可等得好苦!每日提心吊胆的,四万难民呢!”
“又有人来了?”段岭讶异道。
段岭把军队全带走,在城里的人可是怕得不行,四万多难民,闹起事来可不简单。但有费宏德在,收拾这些人,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费宏德正在厅堂内侧位喝茶,云淡风轻地朝段岭点头。沿途段岭见城内一片安宁气氛,显然没出什么事嘛。
“办完了?”费宏德问。
“办完了。”段岭点头。官员们不等他叫,便纷纷进来了。
“十日前,我派人去河间调兵,秦将军擅离职守,如今河间实在乱得很。”费宏德说。
“不碍事。”段岭说,“待会儿让武独带人去接收了,重新指派一名副将。”
段岭离开的这些时日里,城中又多了来投的一万多人,总数竟有接近四万,费宏德略施小计,从流民中选出些人来,组成民兵队,让他们互相检举,互相管束,又把人分了三六九等。
一时间难民们全部忙着内斗去了,自顾不暇,便难有心思对外。
“主公既然回来。”费宏德说,“便可将此条废了,责我一番,罚我一年的月钱。”
段岭哭笑不得,说:“当真难为先生了。”
费宏德刻意唱了个黑脸,让段岭唱白脸,段岭便派人前去宣布废去临时条文,反正现在军队也回来了,凡事都可解决。
武独抖完雪,进来说:“我这就派人去河间走一趟。”
“过几天再说吧。”段岭答道。
“须得尽快解决,河间守城官的人选你想好了没有?”武独说。
“就孙廷吧。”段岭说。
孙廷一怔,忙道:“太守大人,属下只想跟着您办事。”
“不打紧。”段岭又说,“非常时期,你替我先把河间稳下来。”
段岭本想把述律端也给孙廷派过去,但述律端应当不愿离开自己,便暂时先把河间交给孙廷打点,又说:“须得麻烦费先生,帮我看住河间一段时间。”
“不妨。”费宏德答道,“能帮上忙,自然乐意。”
武独说:“那便一起过去看看吧,反正两城离得也近,不到一天脚程便到,现在出发,夜里正好抵达。”
於是段岭让林运齐起草文书,秦泷擅离职守,包藏祸心,逃离河间,被武独派兵抓住,送往江州审判。如今河间城由孙廷暂时担任守城官。又想着什么时候把县令也调回去,换上这边的手下人,方便管辖。
费宏德得了文书,与林运齐一同去河间宣读,孙廷便简单地收拾行装出发,剩下的,段岭吩咐人再打点好后,与费宏德的所用之物为他们一同送去。以十天为限,费宏德帮他收拾住了,再一起回来。
秦泷虽在河间有一定的威信,但人已经被抓了,他的那群山贼帮想必也没剩几个,让费宏德去收买人心,段岭是放心的,问题不大。
外头施戚正在清点淮阴送来的东西,吓了一跳,跑进来朝段岭说:“太守,这么多金子,你们从哪儿打劫来的!”
“说什么呢。”武独斥道,“这本来就是太守的家当!”
“里头有多少钱?”段岭自己一路上不方便,没去开箱。
“足足一万两的金条!”施戚说。
段岭险些碰倒了桌子,大叫道:“什么?一万两?!”
施戚转身出去,拿着两根金条进来,敲了敲,叮叮作响。段岭突然就觉得似曾相识,十分讶异,看武独。
“这是潼关的?”段岭问。
“像是。”武独答道,“怎么在……罢了。”
两人对视片刻,段岭想起姚覆与西凉的关系。这几十箱金条,走的时候已交接给新任潼关太守,牧旷达应该不敢动,那么是李衍秋派人去起出来的?
施戚带人清点东西,武独却说:“这可是太守的,不是官库里的,你别乱来。”
施戚忙道知道,就是看看,见见世面。
反正邺城的官员也像是段岭的家臣,除了林运齐之外,府里的事,段岭一向不怎么瞒严狄、王钲与施戚三人。开箱后,段岭便一人分了一根金条,让他们去兑成银两花用。再让施戚拿八十两黄金,派人追上费宏德与孙廷,让他们拿到河间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