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娘子,你要不要看看?」卫子林顺着她的目光,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却还是语气兴奋地说着,死死地搂紧怀里的陶瓷罐子,向着楚珍迈了几步。
楚珍一下子想起早上二人争论的缘由,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摆手道:「你就站在那里,别动!不是说我不理解你宝贝的美丽之处,从此之后不再让我碰的呢?」
卫子林一下子如遭电击一般,愣在原地。怀里抱着的陶瓷罐子,忽然觉得异常的烫手。他似乎被钉在了原地,呆滞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低着头低声哦了一句。
楚珍看着他一副失落的表情,不由得恨得牙痒痒。这厮又开始装无辜了,若是卫国公夫人瞧见了,指不定得认为她多么欺负卫家这宝贝二少爷呢。
她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方才大夫来瞧过了,说是我有喜了。卫子林,你就快要当爹了,能不能有个认真的模样出来,日后孩子生下来,也好拿你的丰功伟绩去显摆一番!」
卫子林猛地抬起头,方才无辜失落的表情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完全是一张严肃脸。他弯腰把陶瓷罐子放到脚边,慢慢地挪到楚珍的手边,夺过她手里的燕窝放到了一边。
「娘子,这燕窝不好,有喜了应该吃好的,我去给你找!」卫子林匆匆甩下了这句话,便转身往外跑。没想到速度过快,一下子碰到了那个陶瓷罐子,一罐子拥挤在一起的蚯蚓就这样掉了出来,并且还在互相碾压拥挤着。
楚珍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瞧见这样的场景,顿时心头涌起一阵恶心,竟是恶心干呕起来。卫子林自然明白缘由,连忙抬脚就把这一坨蚯蚓往外踢着。
「娘子,你别吐,我不是故意的!现在就把这些宝贝踢出去!」卫子林边说边脚步麻利地踢着,没想到那一坨蚯蚓一路上竟是落下几条,依然坚持不懈地在地上蠕动着。
直到把那一坨蚯蚓踢出去了,卫子林又转了回来,极其狼狈地蹲在地上开始处理地上散落的几条。他听着楚珍越发严重的干呕,似乎有些着急了,直接用手去抓了。好容易才把这几条都一起收拾了,他便对着楚珍挥了挥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一旁的丫头有些忙乱,递盆送水的,替她抆拭着嘴角的污秽。楚珍好容易才压下心底的恶心,身后的丫头走了几步,再把燕窝粥的碗递了过来,楚珍已经紧蹙着眉头,脸上露出几分嫌恶的神色,摆了摆手将碗推得远了些。
「娘子,娘子。」卫子林再次冲了进来。
「你是要清炖蜈蚣,还是要油炸蠍子?」男人洗干净的两只手上,每只手上都提着一个毒物,脸上是一副讨好的笑意,似乎在等着楚珍夸他一般。
「哇——」的一声,楚珍看了他一眼,回复他的是连绵不断的呕吐声。
经由卫二这么一折腾,楚珍害喜的情况是越来越严重。最后就连卫国公夫人都看不下去了,头一回严肃地呵斥了卫子林。他被迫远离了楚珍好几个月,直到每日抱着卫国公夫人的大腿干嚎,坚决不再带毒物近身了,才得以凑近楚珍。
待十月怀胎,楚珍临盆的日子,卫子林像是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当有婆子拦住他,告诉他男人不得进产房的时候,他再次上演了一回捶胸顿足。
「夫妻本是同根生,你这恶婆子阻拦我进去,若是我娘子......」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想起临盆之时不能说不好的话,又连忙停住了话头。
偏生楚珍这一胎生得极其不顺,接生婆和大夫齐上阵也没把孩子弄出来。卫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就站在外头,顿时心底一阵焦急。卫子林却是安静了下来,不再胡闹。
「国公夫人、二爷,这孩子难生得很,恐怕不保——」其中一个接生婆走了出来,一路上都在用袖子抆着额角的汗水,低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惶恐。
「没用的废物,刚开始怎么信誓旦旦地保证,就给我把孩子好好地接生出来!否则......」卫国公夫人第一个就怒了,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脸上的神色阴冷无比。
楚珍这个孩子,可是卫国公府盼了好久的。毕竟卫子林这副样子,他爹娘都不怎指望他成材了,只盼望着把他儿子养成才,以后卫子林也好有个依靠。现如今却说是不保,这不纯粹是一盆冷水泼下来么?
「娘,您别气了,我再想想法子!」卫子林低声劝慰着她,眼睛轻轻眯了起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卫国公夫人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隔壁放毒物的屋子,顿时心底一凉。她伸出手一把拉住卫子林的衣袖,冷声道:「现在可不是你胡闹的时候,珍儿正是危急时刻,你那毒物还是远离些的好!」
卫子林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娘,我就这么一个娘子,自然是想救她的法子。」
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坚定,对着面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接生婆道:「你进去问一问少夫人,是否愿意让我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