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大年初二,家家户户本该热闹团聚的时刻,沈国公府明显有些冷清。早膳的时候,也只有筷子和碗碰撞的声音,众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提到被派出去打仗的二爷。
马车上,楚惜宁抱着好姐儿一路晃到楚侯府,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其他三位妹妹都已经到场了。似乎是说好了似的,今儿四位姑爷没一个来的。
「今儿本来就是我们姐妹一处说话,顺便让小辈儿闹闹。闲杂人等自然不能带过来,扫了兴致。大姐姐你听我说,我家那位哥儿可闹人了!」楚珠一下子便蹭了过来,头十分自然地凑了过去瞧着好姐儿。
楚惜宁轻轻抿了抿红唇,心里一暖。众姐妹虽然磕磕绊绊的,成了亲之后倒都晓得拧成一股绳。这回想来也是收到沈修铭出征的消息,才没让自己的夫君跟过来,免得显得她形单影只一个人。
「你呀,怎么当娘了说话还这般没遮拦,谁是闲杂人等啊?」楚惜宁的话语虽然带着责备,但是语气里却是十足的温柔。
她将好姐儿送到了楚珍的怀里,抬手点了点楚珠的鼻尖,脸上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笑意。楚珍抱着好姐儿轻轻地晃着,小娃娃身上的奶香让她的心境不由自主就变得柔软了,听了楚惜宁二人的对话,不由得低声调侃楚珠:「我可提前申明啊,就只有珠儿家的是闲杂人等。我们家那位爷若是知道这么说他,指不定放虫子出来咬你!」
楚珍话音刚落,周围的人都跟着笑起来了。楚婉玉也跟着凑热闹,伸手点了点楚珠的鼻子,道:「我们家的也是宝贝,得了闲让人通知四妹夫。我们这四妹妹可是嫌弃他了!」
楚珠跺了跺脚,看了看四周投过来好笑的眸光,脸上渐渐爬满了红晕。她这么说还不是专门为了哄楚惜宁开心,这下子倒好,让其他姐妹钻了空子。果然楚侯府的四位姑娘都是狡诈的小人,偏生遇到了一起,她这个老么总不是对手!
一行人已经到了里屋,好在几人都不是脸皮子薄的,不然这般直白当着旁人面儿夸奖夫君的,还真是招架不住。楚惜宁的脸上全部都是笑意,先前那些阴郁的情绪一扫而空,变得高涨起来。
笙哥儿歪歪扭扭地走过来,明明还不大会走,却始终不让身旁的奶娘搀扶着。
「娘。」笙哥儿的口齿不怎么清晰,说了一个字口水已经流了下来。不过那张小脸上倒是没有多少笑意,显然并没有随了楚珠的性子。
「笙哥儿,冷不冷?」楚婉玉现如今特别喜欢小孩子,方才就逗弄过笙哥儿了,觉得这小娃娃爱板着脸,既不像他爹也不像他娘,心里就存了几分好玩儿的心思。
笙哥儿摇了摇头,十分乖巧地让楚婉玉抱了起来,黑葡萄似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楚珍怀里的好姐儿。他伸出手,整个身子前倾对着好姐儿的方向,似乎是让楚婉玉抱他过去。
刚靠近了好姐儿,笙哥儿就弯下腰,凑近了瞧。不过孩子年纪小,刚十个月大,身上穿得厚。弯腰的时候显得异常滑稽,却还在坚持,直到两个小娃娃几乎脸贴脸。笙哥儿半张着嘴,口水顺着嘴角就流到了好姐儿的脸上。
好姐儿似乎感到有些不舒服,轻轻动了动嘴巴。不过楚婉玉和楚珍对视了一眼,都没把孩子抱得远离些,依然让他俩凑在一起。笙哥儿继续好奇地观察着好姐儿,口水依然流着,顺着好姐儿的面颊,一直流到脖颈处。
终於好姐儿不干了,这气候早就冷得不行了,口水流出来片刻就变得凉了还到了脖颈里。她「哇——」地一声就开始嚎起来,笙哥儿眨了眨眼睛。楚珍连忙抱着好姐儿往后退了几步,笙哥儿把食指塞进嘴里啃着,睫毛忽闪忽闪地关注着好姐儿哭嚎的动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笙哥儿,你怎么不乖,看把妹妹都弄哭了!」楚婉玉瞧着笙哥儿一副淡然的模样,似乎有些不甘心,便故意板着脸冷声吓唬他。
笙哥儿继续啃着手指,下意识地回头看着楚婉玉。瞧见方才还温和的姨妈,一下子就冷了面色,终究还是年龄笑,嘴巴一撇就开始哭了起来。
当然楚婉玉也没讨了好,笙哥儿一哭,不仅流眼泪鼻涕一大把,口水更是泛滥成灾,直接喷在了楚婉玉衣裳的前襟上。
「呵,珠儿,你家哥儿绝对是水做的,比姑娘家还厉害!啧啧,瞧瞧我的新衣裳,赶紧着让蔡家的裁缝铺做一件好的送来!」楚婉玉哭笑不得,又不敢撒手生怕摔了笙哥儿,有些僵硬地抱着他,看向楚珍一脸的无奈。
楚珍早就听见了动静,正准备静观其变,看这两位姨妈能折腾出什么来。没想到两个人还真本事儿,把弄哭小孩子当个乐趣!
「你就在这儿做梦吧,还好的衣裳,金丝银线要不要?二姐姐、三姐姐,你们这些没孩子让人欺负的人就给旁边笑吧,等你俩的哥姐儿出生了,我们笙哥儿就是孩子王了。小心他揍人啊!」楚珠没好气地回复道,一把从楚婉玉的怀里把笙哥儿接了过来。掏出锦帕细细地替他抆着眼泪鼻涕,哄劝的声音十分温柔。
好姐儿哭的时候,楚惜宁就抱走了。屋子里尽是小孩子委屈的哭泣声,楚婉玉和楚珍站在一旁看好戏,小声地探讨着什么。如此热闹的哭闹声,倒是不恼人,只觉得增加了几分年味儿。
薛茹坐在主位上面看着她们姐妹几个闹,脸上露出一份感慨的笑意。
楚珠哄孩子绝对是一把好手,脸上的表情绝对是少有的温柔,片刻之后笙哥儿就手里攥着小鼓自己玩儿了。虽然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嘴角也依然在奋力流口水,却丝毫不影响他啃着手里的小鼓。
楚婉玉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来,对於笙哥儿算是敬而远之了。那小娃娃也不觉得一屋子都是脂粉气有何不妥,在榻上爬来爬去,口水滴了一路。好姐儿已然睡熟了,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显然两个姨妈都不怎么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