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宁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没急着喝,先捧在掌心反复摩挲了几遍。才揭开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温热的热茶一直顺着喉咙往下,流进微微抽筋的胃里,进而略有些痉挛的小腹也变得暖了些。
她脸上痛苦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少夫人,再抱个手炉在肚子上,就不那么痛了。」清风将手炉放到她的小腹上,轻声叮嘱了几句。
其他几个丫头瞧着楚惜宁脸上痛苦的神色,也都轻叹了一口气。楚惜宁天生身子性寒,在楚侯府的时候就是,每月一到来葵水的日子,必定什么事儿都不能做,肚子痛精神还不好。让一众伺候的人,都跟着小心翼翼,生怕没服侍到家。
楚惜宁点了点头,喝下了一杯热茶,怀里又抱着手炉,肚子里的痉挛才算是缓解了。她看着桌上的菜肴,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低声道:「撤了吧,我也没有胃口。问清楚厨房,二爷是不是跟国公爷一起用了,若是没有就先留着待会子等人回来热了端出来!」
她只说了这几句话,脸上痛苦的表情又跟着露了出来。每个月来葵水,她不止身理上要遭受折磨,就连心理上也会跟着难受。前世就因为这个性寒,让她很久都未有身孕,这一世还是没逃过,沈修铭现如今没儿子,只怕有人的会动起歪心思来。
几个丫头见她又不吃,早膳就用的少,难免要好声好气地劝上一阵儿。无奈楚惜宁已经没力气了,近乎瘫倒在椅子上,任那几人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见睁开眼眸瞧上一下。
绿竹无法,只好轻轻地挥了挥手,让柑橘带着几个丫头收拾起来。
楚惜宁正觉得困乏,想让人搀扶她到床上躺躺,沈修铭就一阵风似的回来了。他正好瞧见几个丫头在撤桌子,里面的饭菜一口未动,他的眉头不由得挑了起来。
「怎么又是不吃,还想当神仙了不成?」沈修铭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急促,还有些气息不稳。
楚惜宁轻轻睁开眼眸,仔细地看过去,沈修铭的脸上虽然极力隐忍,却还是隐隐露出几分怒气。她的眉头也跟着蹙起,强撑着一口气,伸手朝他招了招,低声道:「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沈修铭原本一肚子火,瞧见她这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也早都消散了,连忙几步走过去。一把攥起她的手,柔嫩的手心因为放在手炉上,还透着微烫的温度,只是手背却是冰凉一片。
「怎么这么凉?」沈修铭的眉头再次皱起,挥手挑了几个清淡的菜,吩咐几个丫头拿去热一下。
「我没生气,只是匆匆从爹那里回来,走得急了。」沈修铭状似不经意间说起,两只温暖的大掌紧紧地攥住她的柔荑,似乎要全部捂暖一般。
楚惜宁点了点头,她的肚子又开始痛起来,脑子却变得清醒起来。仍然若有似无地打量着他,瞧见他一直紧蹙的眉头,不由得抬手抚平,低声问道:「爹说什么了?这么着急把你找过去?」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落雪倒了一杯茶过来,楚惜宁猛地灌下去两大口才算是缓解了些。
「都是些琐事,你现在不用操心,好好养着才是。待会儿拿我的帖子去请太医,不能再拖了。」沈修铭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又轻声对着一旁的绿竹吩咐。
他越是逃避,楚惜宁越是察觉出不对劲来,她皱着眉头勉强用力按住他的手臂,肃着一张脸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爹问了后宅的事儿了?」
沈修铭的脸色一变,抬起头对上她严肃的面色,知道躲不过,索性挥手让伺候的丫头们都退了下去。他脸上的神色越变越难看,最后低声道:「本想着等过两日你葵水结束了再说的,但是喜乐斋里也不安稳了,被人钻了空子,索性现在就告诉你。爹说你身子不适,让我收房!」
他的最后一句话压得极低,似乎怕惊着楚惜宁。一时两人都沉默了片刻,他紧了紧攥住的柔荑,柔声道:「放心,我没答应爹。现如今国公府后院这样子,我就说不想变得跟他一样乱七八糟,他被我堵回去了。」
楚惜宁的眉头紧紧皱起,夫妻俩都已经猜到了,她葵水刚来几个时辰,没想到就传到了沈国公那里。想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然沈国公不可能一下子找沈修铭说这事儿。一般妻子来了葵水,夫君即使不纳妾也要收房的,想来沈国公是见楚惜宁嫁进来几个月了,廖氏也不提,他这个做公公的只好当一回坏人,把儿子叫过去施压。
「这个月先这样吧,待结束了我再想着接手喜乐斋,你也别再和爹对着干。凡事若不想接受,只管不松口也不要语言偏激。」楚惜宁挥了挥手,肚子痛得让她不想思考其它的,却还是强忍住低声劝着。
沈修铭连忙点头应承下来,将她抱到怀里,隔着衣衫男人暖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楚惜宁微凉的身上似乎也温暖了些,几个丫头听着里面的动静,沈修铭招人上菜,连哄带劝才让楚惜宁吃了些。
只是第二日,二少夫人善妒不抬人进屋,还是传了出来。虽然只有几个下人乱嚼舌根子,却还是被清风几个听见了。楚惜宁的肚子痛稍微缓解了些,太医也来过了,依然还是那几句话,要好好调养,少吃性凉的东西。沈修铭自是替她在廖氏那里告了假,待她得知这留言之后,索性连床都不下了。
「清风,去厨房要些热粥来!」楚惜宁半歪在床上,沉思了片刻,难得主动要粥吃。
清风连忙欢天喜地跑去了厨房,几个丫头在一起琢磨性温的药膳,说是一定要把少夫人的身子调养好了。
待热粥来了,楚惜宁硬逼着自己用了两碗。好吃好睡地养了五六日,这个月的噩梦才总算结束了,身上彻底干净了。
这日,楚惜宁精神抖索地去给廖氏请安,待用了早膳,卫氏被支开了,只余下婆媳二人。
廖氏看着她面色红润的模样,不由得轻叹了一声,低语道:「这流言传得厉害,看样子不是一人所为,许多人盯着二房,你要辛苦些。」
楚惜宁连忙点头应是,只让廖氏放心。
「收房那事儿,你也要早作打算才好。二郎定是不会让你委屈的,无论如何得把这国公府众人的口堵住了,否则妒妇的名声不是担得起的!」廖氏忍了忍还是不放心,又跟着说了几句。
在她的眼里,楚惜宁和沈修铭都还年轻,新婚燕尔,又有感情基础。难免不想让其他人插足,但是这喜乐斋其他人,只是冲早的问题。
「娘,你放心,我不会让国公府难做的,儿媳定让府里上下满意!」楚惜宁似乎早已有了主意一般,语气十分胸有成竹地安慰廖氏。
廖氏看着这个一向主意多的小儿媳,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安心地闭目养神了。若不是常年以身子弱不争不抢的性子示人,她巴不得把后院这些不安分的贱蹄子都收拾一遍。现如今有人触了二儿媳的逆鳞,廖氏颇有些想瞧热闹了。
楚惜宁出了廖氏的院子,脸上的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她找来了青莲,几个丫头自动地退了出去,少夫人只要有重要的事儿,定会交给青莲去做,看样子这回又是个大动作。
「给我查查,这流言里究竟有几人在推波助澜?再去瞧瞧芙蓉姑娘和表姑娘的未来夫婿品行!」楚惜宁手里拿着把剪刀正在替窗外开得正艳的花朵剪纸,「哢嚓哢嚓」的金属碰撞声就没停过。
待她吩咐完了之后,地上已经落满了绿叶,几朵开得正艳的花朵也被她整枝剪断。她轻轻眯着眼看向手里显眼的花朵,冷笑了一声,低声呢喃了一句:「若你们敢插手我们夫妻的事儿,我就敢毁你们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