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插手,母亲恐怕准备把半个侯府都让他带走。每回都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替他遮着挡着,现如今我倒不在乎用些名声来一次甩干净!」楚昭的面色阴沉,他竟然被自己的亲弟弟和一个女人联手欺骗了这么多年,想起来都够他吐得。
薛茹点了点头,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后院我会看紧的,尽量不让二房那边的人接触。」
楚惜宁一直低着头沉默地吃粥,两只耳朵早就竖起来,将他俩的对话记在心上,暗暗开始盘算起来。
凭着老夫人疼二叔的份,定是想把自己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他带上,免得么子在外遭人欺负。
「祖母今个儿说要把祖父原有的京都一处宅子给二叔,珍珠妹妹也听到了!」楚惜宁勾着头把她仅有的消息告诉他俩,楚明还在京都住着,老夫人指不定三天两头把侯府的东西往他那里送。
楚昭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薛茹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不由得柔声说道:「宁儿乖,这事儿爹娘自有主张。」
等把小姐弟俩送走,楚昭和薛茹才开始暗暗筹谋这事儿。夫妻俩商量了一会子,就准备明日分头行动。
楚惜宁回了宁乐斋之后,把青莲和绿竹叫过来,轻声嘀咕了两句。两人都愣了一下,青莲还算是脸色正常的答应了下来,倒是绿竹红着脸支吾了半晌才算是应承。
大半夜,外头一个婆子悄悄从后院进来,塞了两个小包袱在拐角处,四处看了看,从墙缝里扒出几锭碎银子,立刻脚不沾地地跑了。
不一会儿,就从树后走出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子,她肃着一张脸。瞧见那个婆子走远了,才从拐角里拉出那两个包袱,紧紧搂在怀里快步走了回去。
到了宁乐斋,早有绿竹在门口等着。瞧见青莲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不由得低声责怪道:「你也忒慢了,马上都快天亮了。」
青莲瞧了她一眼,也没答话,只取出一个包袱往她怀里一塞,转身就准备离开。
「唉,你等会儿。若是被人发现,就赶紧跑,跑不过就算是死了也别被抓住啊!」绿竹似乎特别紧张,刚接触到怀里的包袱,手就变得颤抖起来。就像抱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扔也不是抱也不是。
青莲转过身瞧着她打颤的表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最后冷声说道:「你还是对自己说吧。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换人,看着半月都比你胆大。莫要坏了姑娘的事儿!」
绿竹被她这么一说,脸上又开始泛红,她的双手死死抱住包裹。轻轻咬住下唇,思索了片刻又不想让青莲看扁,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这东西查出来能死个人,真不知道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怕!我就发发牢骚,不会坏了姑娘的事儿!」绿竹跺了跺脚,羞红了脸抱着包袱跑了。
殊不知站在原地的青莲,虽然面色如常,可是那手也在轻轻地颤,耳后根微微发烫。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姑娘可真能折腾。」
二人分头行动,一人跑去了东南院,另一人则去了二房。绿竹咬紧了下唇,心里默默哀悼,上回姑娘暗算杨氏,清风和半月都领了差事,这下子挨到她竟来了这么件闹心的事儿。还说清风和半月都小,不能见这东西。
绿竹心底正腹议着姑娘的不公平,就已经走到了东南院。由於杨氏已死,这里几乎处於半封闭的状态,只留了几个婆子看着,此刻也不知去哪里喝酒了。
她抱着包袱快速地跑了进去,从怀里拿出半月给的钥匙,进了里屋将包袱里的东西全部都掏出来,看都不敢看,揭开床铺就往里塞,又在各个柜子的角落里塞了几件。粗略地看了两眼,将床铺整理齐整,便一溜烟跑了。
出了东南院,她才觉得自己仿佛又活过来了,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回宁乐斋去禀告。
青莲则要困难的多,二房最近看守得严实,卢秀似乎是怕有下人趁机偷东西,各个地方都上了大锁。好在她身子小,动作又敏捷,那些婆子都守到半夜了,早累得打盹了。青莲麻利地溜了进来,待跑到烧掉大半的书房,才稍稍按下心来。把包袱里的东西尽量藏到没被火烧到的地方。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荣寿居的灯就亮了起来。老夫人强撑着身子起来梳洗,今个儿她就准备宣布么子的去处了,实在是心里难受得紧。
待老夫人把人都招到前厅的时候,大房和三房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二房的卢秀和楚婉玉一进去,就已经开始低声啜泣,眼眶红肿着,楚明也好不到哪里去,胡渣都出来了。
「今儿叫你们来,是谈谈二老爷的事儿。二老爷伤了眼,京都里还有一处宅子,就让二房搬过去静养吧。」老夫人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即使脸上用粉遮着,但是依然瞧见她脸色的憔悴,甚至头上的银发也越发明显。
卢秀和楚婉玉的啜泣声明显低了许多,抬起头悄悄打量着众人的神色。
「老夫人,大哥和大嫂一向是宽厚人,有些话不好意思说,那儿媳就多一句嘴。京都那房子儿媳也知道,是老太爷留下来的,当初说好了侯府不到万不得已不动那宅子的。即使动也是一大家子平均分,怎么到了这里就单独成了二房的了?」三夫人不理会一旁三老爷的拉扯,直接站起身扬高了声音说道。
什么事儿都可以退让,遇到银钱还退让,那不成了傻子。更何况二房算什么东西,若是大房霸占了也就罢了,变成了二房的话,他们三房可不让!
前厅的气氛变得一僵,老夫人的头又开始疼了。找小家子气的儿媳,就是这点儿不好。什么话都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不顾脸面,这样赤、裸、裸地摆出来,倒让人无法轻易糊弄了过去。若是平时她训斥几句就罢了,偏生这回底气不足,楚明做出这事儿,就怕三夫人这样子的泼妇出来闹。
老夫人不急不慢地抿了口茶,轻声说道:「只是让他们住上一段日子,以后还得搬回来的!」
三夫人冷哼了一声,似乎想站起来开闹,却被三老爷一把拉住了,暗中瞪了她一眼,才算是安稳下来。
那边卢秀和楚婉玉又开始哭起来,声音也越变越大。薛茹站起身,走上前去拉起楚婉玉,掏出怀里的锦帕替她抆着眼泪。
「好玉儿,我们侯府的二姑娘,莫哭坏了眼睛,就不漂亮了!伯娘来瞧瞧!」薛茹轻柔地替她抆着眼泪,一时之间,一旁的卢秀都忘记了嚎,只愣愣地瞧着薛茹。
薛茹没有理会众人各异的眼光,而是轻柔地牵起楚婉玉的手,走到位置上,将她搂进怀里。楚惜宁就坐在旁边,也拉着楚婉玉的手轻哄着。
「大嫂,你怎么不说句话?」三夫人最终似乎有些受不了薛茹,不由得疾声说了一句。
薛茹哄完了楚婉玉,才抬起一张笑脸,冲着三夫人点了点头。
「就知道三弟妹是个急性子,老太爷去世之前,就说了老夫人在时不分家。但是账这种东西不能坑害了别人,也不能亏待了自己。亲兄弟明算帐,为了一大家子和睦,媳妇儿特地做了关於那宅子的册子出来!」薛茹边替楚婉玉整理衣襟,一边轻柔地说着。
身后的绣线早就端上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本蓝色的帐册。
「那宅子里的东西,媳妇儿派人去检查过了,全部都登记入册。上到丫鬟婆子,下到玻璃器皿,全部在这里。」薛茹将楚婉玉轻轻抱起,左右打量着她,似乎觉得不哭闹的楚婉玉挺可爱的,不由得笑开了。
前厅里一片寂静,老夫人的面色越发阴沉,卢秀和楚明则是彻底发黑了。
「不愧是将军府家的千金,想的就是周全!嫂子,您就是我亲嫂子!」三夫人立马变得眉开眼笑,手里挥舞着锦帕,脸上都快乐开了花。
薛茹淡淡地笑了笑,只对着她点了点头。
「儿媳也是为了一家祥和,若有不妥之处,还请母亲见谅!」薛茹依然搂着楚婉玉,又替她散开发髻,亲自替她抓头发。
「当初老太爷虽说不能分家,但是这处宅子既然用到了,索性就把那宅子的房契拿出来,立下字据分成三份。也好安了大家的心,二弟和二弟妹在那里住,心里也踏实!」薛茹总算是梳好了双丫髻,又扳起楚婉玉的小脸端详了片刻。
「去给你娘瞧瞧,伯娘梳的头发可还满意?」薛茹轻轻松开楚婉玉,眼神示意她回到卢秀身边。
身后的丫头又端出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张纸,想来就是地契和字据。两个托盘都摆到了中央的小桌上,帐册和地契分别展开,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