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知道阿难刚嫁与肃王不久,算起来还是新妇,两人便分开了,也想起了自己的事情,多少有些嘘唏。且阿难刚来桐城,未曾见过战争的惨烈,自然会想东想西,不由留她在城守府里说话,也让她安安心。
谁知下人刚上了茶,又听下人来说赵将家的闺女拎着鞭子上门了。
赵琦华是个嫉恶如仇的姑娘,此时北越人来犯,她自小习武,此时真是恨不得跑到城头去亲自领兵杀敌、保家卫国。只可惜赵姑娘的种种热血英雄主意被她的奶娘会劝阻了,赵琦华的奶娘知道每当北越人来犯自家姑娘看到父亲辛苦迎敌的模样,总想去帮他,自己也劝不住,不得已只能将祸水东引,引到了城守夫人那里。
城守夫人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每次赵琦华都来这么一下,她已经麻木了,但因是赵将军的女儿,她不得不让人请她进来。
赵琦华一见阿难,劈头便问,「咦,你怎么在这里?」
阿难喝了口热茶,脸色还有些发白,但情绪已经稳定来来,温言笑道:「外头战争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有些不定,便来找褚家姐姐说说话了。」
赵琦华一听,彷佛找到了人生知已一般,跳到阿难面前说:「哎呀,你是不是也觉得北越人太可恶了,是不是也想去将那些蛮子赶走?呵呵,我也是呢,可是爹爹说保家卫国是男人的事情,女儿家乖乖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好。爹爹真是的,竟然鄙视女人,难道他不知道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是吧?」
「……」阿难很想为赵琦华这种十分符合现代人的宣言叫声好,但她现在是肃王妃,还是不参与这话题吧。
城守夫人轻咳了声,这姑娘说话总是不经大脑,不经意间得罪人都不知道,是以才会特拉仇恨。像肃王妃,说话也是个直的,但明显的有技巧多了,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戳得人心肝疼也莫可奈何。
赵琦华此时的心神都被城头的战争吸过去了,哪里还有心思纠结阿难的身份什么的。这姑娘虽然是个拎不清的,但却不是个记仇的,前些天还可能因为肃王而与阿难生气,但经过几天的沉淀,没见着了肃王,心情平静下来了,面对阿难也觉得没啥了。现在听了阿难的话,按自己的理解,觉得阿难也和她一样关心外面的战争,大喜之下不由得拉着阿难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想法来。
阿难苦着脸,她是个小人物,才不想去城头杀人呢,那是男人的事情,她只要做个成功男人背后默默付出的女人就好了。
等赵琦华发表了自己因为是女儿身不能上战场的遗憾后,突然对阿难说:「你说我穿上士兵的衣服去城头杀敌,爹爹会不会答应呢?」
阿难汗颜,这姑娘真是个傻大胆啊。
何夫人终於听不去了,说道:「赵姑娘,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是安生呆着便好,战场上刀剑无眼,相信将赵将军也希望你平安无事。」
赵琦华似乎有些尊敬何夫人,见她态度强硬,只能撅着嘴,摸着腰间的那条红色的鞭子在屋子里转圈圈,让门外守着的侍卫有些担心这位大小姐会不会一鞭子抽来拿他们来练鞭子发泄多余的精力。
阿难坐了一会儿,见何夫人要应付某个冲动的战争狂人也挺累人的,便识趣地告辞了。何夫人被赵琦华弄得有些头疼,也不留阿难,让人将她平安送回家。
阿难一天心神不宁,直到等到天黑都没见楚霸宁回来,可想而知战争的激烈。不过让她安慰的是,没有听到什么坏消息,就算上了街,除了街上的人少了点,也能看到桐城里的百姓因为习惯了,这场战争对他们生活并未有什么变化。
晚上,楚霸宁让木圆儿回来告诉阿难他不回来了,阿难心里有些失望,但听到木圆儿说王爷一切安好,绷了一天的脸终於露出了个笑容。
木圆儿很快便走了,临走前,阿难将府里嬷嬷做的一些清爽的小点心让木圆儿带去。她有些怕战事吃紧,楚霸宁这负责任的性子会忙到没有时间吃饭,饿出胃病就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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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一直持续了十几天,眼看要下雪了,北越人彷佛不知道疲惫寒冷似的,天天来搔扰。这些日子以来,两军交战数次,各有胜负。
这天,阿难又抱着两只小狐狸坐在坑上发呆,刚下了一场小雪,天气冷着,让她只能穿得像只熊猫一样窝在家里烤火。
这些天来,阿难有些烦的是赵琦华天天上门来找她说话,谈话的内容不外呼是外头的战争。阿难现在是明白了,这姑娘也是与众不同的。她对自己的婚事都没外头的战争令她关心,若这姑娘是个男人,她说这些让人觉得天经地义的,但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未出阁的娇小姐,说多了只让人感慨她投错了胎。
赵琦华自从误会了阿难的意思时,便将阿难引为知已,将自己对战争的想法,以及想上城头领兵杀敌的愿望都倾吐给了阿难。阿难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丫头就是个战争狂热份子,若生在二战期间,这丫的可能就是个女版希特勒了。
阿难听多了也烦了,她对付赵琦华的办法是,边倾听边劝茶,等这姑娘喝了一肚子的茶后,便会自动闭上嘴巴,抱着肚子回家去放水消食去了。
正想着,丫环又掀帘进来告诉她,赵姑娘又来了。
赵琦华仍旧穿着一身绯红衣服,腰间缠着红鞭,像冬天里的一团烈火般刮了进来。
「好冷好冷!如翠,上热茶!」赵琦华跺跺脚,也不客气地坐上了坑,边叫如翠上热茶。
如翠脆声应着,伶俐地去泡了热茶出来,边笑道:「赵小姐,冬天喝茶虽然能暖身,但喝多了也是不好的,容易积水。」
赵琦华一听,顿时想起了她第二次见肃王妃时,就是被这丫环劝着喝了一肚子的茶水,最后又被肃王妃笑语晏晏中,喝得撑了肚子,丢脸地只能去找大夫。
赵琦华狠狠地剜了眼如翠,转身找阿难说话:「阿难,你说这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呢?爹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军中一点消息也不让传出来。」
阿难摸摸一只小狐狸的脑袋,说道:「这我可不知道了,北越人撤军的话,总会有消息传过来的。」
赵琦华一听,心思又活络开来,蠢蠢欲动。
赵琦华看了眼阿难,见她像平常的官家小姐般抱着两团宠物缩在皮大衣中,显得娇娇怯怯的,虽然心里怀疑阿难的娇弱,但她已认定阿难是个与她思想相谋契的人,不由得又开始同阿难说起自己的志向来。
最后,赵琦华慎重地对阿难说:「阿难,若明天北越人再敢来,我一定会去城墙头给他们好看。嘻嘻,告诉你哦,我已经和小绿拿到咱们大楚士兵的衣服,就等明天了。」赵琦华握紧拳头,一副雄心壮志的模样。
阿难差点呛住,看这姑娘一脸坚决的表情,阿难为赵将军头疼。
这熊孩子哟,你难道忘记自己是个姑娘家了么?你这样没男人敢娶的啊!
阿难可不想做个知情不报的人,在赵琦华又喝够了茶抱着一肚子水离开后,马上使人去将军府找赵琦华的奶娘,让她想法子看住她家小姐,免得明天的战场上真的多了个女扮男装会使鞭子的士兵。
赵琦华刚走不久,一个嬷嬷一脸欣喜地过来说,王爷回来了。
阿难一听,眼睛发亮,将一双小狐狸往篮子一丢,忙不迭地下坑穿鞋,衣服也不添一件便往外跑。
她家离家十多天的王爷终於舍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