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烽:「进了年级前十,你说每天晚上随便我干……」
刘砚:「谁没有过个把黑历史?再聪明的人也有中二的时候,我还不是想督促你学习,念同个大学……」
蒙烽:「哟呵!所以我拼了命地学习,就是为了能多睡你几次,当初我怎么就这么白痴,这么蠢,会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条件动心?那紧张的哟,光等着周五下午的测试……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
刘砚反唇相讥:「是啊,你怎么这么蠢呢,直到现在还是朽木不可雕,明明念书是你自己的事,搞得我还得用……」
蒙烽:「用什么来发奖励?」
刘砚:「你够了,再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蒙烽也不脱裤子,便那么躺在被子上,抬头望着窗外漫天繁星,璀璨银河,又道:「你给我解释数学题总是不耐烦,我还记得你说sin和cos的那会……」
刘砚道:「我已经很耐烦了,亲。」
蒙烽怒吼道:「但是你明明就说错了!那道题你自己也不会!」
刘砚:「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蒙烽:「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我不会念书,但没有了我……」
刘砚:「啊哈,原来这才是今天的真正话题,你想听点什么吗?不如我表达一下对你的崇拜?」
蒙烽:「你总是这么强势,我总是被你码着欺负,你就不能温柔点吗?像隔壁的小明那样?我做了这么多事,难道就不值得你崇拜?」
刘砚诚恳道:「我实在是崇拜得你五体投地。」
蒙烽嗤之以鼻:「我保护了你这么久,你连一句谢谢也不说,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刘砚:「哦,谢谢。」
蒙烽道:「你看,说谢谢的时候也……」
刘砚:「你保护我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你爱我,我也爱你,你除了保护我,还想保护谁?我除了让你保护,还会愿意跟着谁?像张岷他们那样,其中有一个活着另一个也活着,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毫无意义,这种事情还要说谢谢?决明什么时候对张岷说谢谢了?」
蒙烽语塞。
「很好,你终於承认爱我了……」蒙烽道:「这次不是开玩笑了吧。」
刘砚话锋一转:「但相爱就一定得在一起么?」
蒙烽道:「那不重要,我想我现在有资格了。」
刘砚:「有什么资格。」
蒙烽:「干你的资格。」
刘砚:「你最好速战速决,不然待会林木森又来了。」
蒙烽怒道:「他再来,我会一枪打爆他的头!」
房中长久的静谧,刘砚道:「怎么了?」
蒙烽道:「什么怎么了?」
刘砚:「你不是要过来的吗?」
蒙烽:「为什么你不过来。」
蒙烽正想起身时,刘砚却过来了,他穿着背心和三角裤,跨坐在蒙烽的腰间,解开他的迷彩军裤。
二人彼此注视,刘砚忽然道:「你很紧张。」
蒙烽又被戳中了死穴,怒吼一声粗暴地把刘砚按在床上,狠狠地吻了上去。
(拉灯)
一切终於告一段落,那场秋雨后,天气逐渐转凉,翌日刘砚让人把工作台搬到中庭的梧桐树下,就着满庭黄叶开始改装枪械。
六把AK步枪交到他的手里,刘砚要负责把它们改装成练习用枪。
他拆了其中一把,记录零件图纸,陷入了漫长而全神贯注的思索之中。
决明不用在房间里躲着了,林木森只见了他一面,恰到好处地表达出对他的喜爱,却没有表示过度的热情,彷佛生怕触了张岷的霉头——他听过部下汇报,丝毫不怀疑张岷有能用狙击枪隔着百步远,从天台上狙爆他脑袋的本事。林木森想了又想,要怎么给决明找一份既有事做,又不至於太累的活儿,最后让决明去帮厨。
蒙烽和张岷则依旧负责巡逻,作为带回武器的奖励,每人得到了一包烟,一瓶轩尼诗的XO。
当天中午,外面一声枪响,被张岷注射过血清的人,有一个变成丧屍了。
刘砚出去看过,叹了口气,再看王晖,他的情况也很糟,已经无法行动,腰部的伤口朝着全身开始溃烂。
张岷坐在石头上,双眼通红,盯着河水不吭声。
「没有用。」张岷说:「血清没有效果。」
刘砚说;「你尽力了。」
张岷沉默点头,又问:「是不是剂量不足?」
刘砚说:「你再放血会死的,别想了。晚上我找方师姐问问。」
张岷叹了口气,双手十指交扣,揉了揉眉毛与鼻子,说:「有的时候,给人一个生还的希望,却又让这种希望破灭,显得很残忍。」
刘砚笑了笑,道:「不尝试一下,你又怎么知道呢?去找决明,他才是最需要你的人。」
张岷疲惫点头,起身回了化工厂。
「土豆是好东西,掺点牛肉罐头,味道足,管饱……」於妈不住念叨,身边的决明对着一大筐土豆,眼睛直转圈圈。
「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於妈道:「家里大人不让你干活是吧?啊?我侄儿也和你一样的岁数,从来不知道做饭,油盐酱醋也分不清……」
决明拿着土豆,又拿着削皮的小刀比划了一下,把小刀朝土豆里一戳。
於妈:「哎!不成!这不成!看阿姨怎么削的……」
一大筐土豆,一大盆胡萝卜,厨房里暗无天日,决明打心底生起一股悲剧的滋味。
「我来吧。」张岷接过决明的小刀,低声道:「他怎么可能会做这个?」
於妈道:「你不能老宠着他,这什么都不会,怎么办?」
「唔。」张岷看了一会土豆,心情好了起来,笑道:「宝贝,你画的这是什么?」
决明手里土豆脑袋上以炭条画了两根粗眉毛,漫画眼,正是张岷的肖像。
张岷把他的「土豆脑袋」放在一边,拖过那筐土豆,问:「哪儿来的?」
於妈说:「你们出去那会,他们去裕镇挖的,后面地里还种了不少。」
张岷点头道:「都交给我吧,您出去走走。」
於妈用围裙抆了手,也不客气,伸了个懒腰出去溜躂。
厨房里的馒头蒸屉咕噜噜地冒着白气,张岷搬了个小板凳在决明身后坐下,把他半抱在怀里,亲昵摩挲,又蹭又亲,手上削着土豆,决明则侧枕在张岷的锁骨前,舒服得很,眯着眼睛睡着了。
蒙烽坐在厂房宿舍的天台围墙,面前架上一把狙击枪,盯着远处河对岸,边吃炒黄豆边想事情。
刘砚背靠天台的围墙,坐在地上,问:「练习用枪的模拟反冲力要怎么解决?这个弹簧我老装不进去。」
蒙烽:「你不是什么都会的么,高材生?」
刘砚:「正式向您请教,蒙烽中士。」
蒙烽随手接过枪,看也不看,又拍又按地摆弄,问:「告诉林木森了?」
刘砚与蒙烽多年默契,说了上半句便明白下半句,懒懒答道:「告诉了,他可以死心了。」
蒙烽唏嘘道:「可怜的张岷,过几天说不定得让他杀人偿命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杀那胖子?」
刘砚眉毛一扬,蒙烽沉声道:「上次林木森的手下说过,他们刚道裕镇那会,金牙一晚上奸\杀了三个小孩。一到末日,什么良知,道德全没了。林木森杀了小孩们的父母,金牙就讨了这些不到十岁的小孩回去,关在房里……当时张岷的脸色就变了。所以决明被金牙盯上,他才这么大的反应,你不应该带决明去。」
刘砚打了个寒颤:「我怎么知道?决明自己躲在车里。」
蒙烽又道:「你知道林木森以前是做什么的么?」
刘砚想了想,没有接话,蒙烽道:「这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他的小弟们偶尔会找我和张岷打牌,赢几根菸抽,我套出不少内情。林木森以前是贩毒的,你不觉得他的眼神……」
「对。」刘砚马上明白过来:「我说怎么眼神一直有点不对劲,就那种,每天提心吊胆,怕下一刻没命的心态。」
蒙烽又说:「那个王晖,以前是个强\奸犯,就连给我们指路的李嵩,从前是专门打那些被拖薪的农民工,抓着一个,装在麻袋里朝死里打……」
刘砚:「哦,那你拿什么秘密去和他们交换了?」
蒙烽无所谓道:「没有,哥这么持身端正,像是作奸犯科的人么?」
刘砚:「你起码编些小污点什么的,比如说偷税漏税啊,上公厕不冲水啊……」
蒙烽:「你可以了!」
刘砚笑了起来,沉吟片刻后又道:「现在血清没用了,林木森要是让张岷偿那胖子的命,你会帮张岷不。」
蒙烽淡淡道:「当然,他也是我的朋友,林木森现在不会难为他的,他还有利用价值,你的枪搞定了,现在想尝尝我的大钢炮么?」
刘砚:「轮到你尝尝我的了吧?嗯?下面还有人看着,你要在天台上边朝下面打招呼,边尝尝那滋味么?我保证你看上去一切正常,不会碰你胸口……」
蒙烽笑了起来,猛地箍住刘砚,把他推到天台的栏杆处,从后面紧紧抵着他,抬头朝远处喊道:「哲学家!吃饭了么!」
河对岸的谢枫桦还坐在那儿,抬头茫然地看了远处蒙烽一眼,朝他挥了挥手打招呼。
她的身边躺着一个男人,那人不住疾喘,正是一天前被放生的受伤跟班——王晖。
他的脸色呈现出死人般的灰白,腰部已开始化脓,越烂越深,现出紫黑色的内脏。谢枫桦把手绢湿了水,敷在他的额上。
「我撑不住了……我……我……」王晖断断续续道。
「坚持住。」谢枫桦难过地说:「你看,今天天气很好。」
王晖睁大了浑浊的双眼,定定望着晴得像被洗过的天空,大朵洁白的云缓缓飘过,将阴影投在一望无际的群山与绵延碧绿的草地上。
「这风……风吹着……真……舒服啊……」王晖说:「以前……居然没……发现这里的景色……这么……好看。真……想……多看几天……」
谢枫桦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低声道:「嗯,撑住,别死。」
王晖说:「妹子……谢……谢谢你照顾我……我不是什么……好人……」
谢枫桦小声地抽泣起来,王晖又艰难地说:「我以为……要一个人……死在……」
谢枫桦:「撑着,王晖,我去叫你的兄弟过来。」
王晖:「别……别,就这样……我快……不成了。」
王晖半卧在草地上,以手肘支着地,缓慢地朝河边爬去。
「别动!」谢枫桦忙上前道:「躺着!」
王晖道:「别跟着,别来……我……待会就不知道我是谁了……离我远点……不能害了……你。」
「不不。」刘砚忙道:「别闹,他好像不太好了。」
蒙烽马上停了扯刘砚裤子的动作,端起狙击枪,枪托架在肩上,固定卡盘,将瞄准器置於眉前,眯起一只眼。
蒙烽喃喃道:「刘砚,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刘砚俯在栏杆上,拿起望远镜疑惑地望向河边。
望远镜景象转向已成丧屍的王晖,它的左脚朝谢枫桦迈出一步,保持着那个姿势。片刻后又收了回来。
丧屍摇摇晃晃地动了一会,谢枫桦呆呆地在树下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河水哗哗的流淌声中,王晖的屍体似乎失去了所有记忆,朝着谢枫桦走来。谢枫桦缓缓后退,四处看了一眼,喊道:「有人吗!」
刘砚:「打一枪试试……打左手。」
蒙烽果断扣动扳机,砰一声子弹穿过近六百米空间,一枪击碎王晖的手臂,断臂带着肉碎与一蓬鲜血飞了出去,屍体身子只是微微一侧,没有倒下,转过身,似乎在寻找攻击来源。
蒙烽又是一枪击爆了丧屍的头,无头屍体失去行动能力,扑倒在河中,被河水带往下游。
刘砚放下手头所有的事,跑出工厂外,涉水过河,蒙烽前去检查屍体,刘砚问谢枫桦:「他再次站起来后,朝你说了什么?」
谢枫桦道:「没有,他什么也没说,就看了我……一眼。」
刘砚道:「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
蒙烽道:「说不定刚才王晖还没死呢。」
刘砚背脊发毛:「我让你先开枪打手臂,就是为了确认他死没死,一定是死了,这不可能。」
他好几次险些要把那个词说出口,又硬生生按捺下去。
半小时后,被临时叫来的方小蕾站在河边,听三名目击证人详细叙述了经过。
她的手上摆弄着一小管硝酸,沉默了很久很久,终於开口道:「你想的没错,很有可能是保留了部分自主意识。」
刘砚只觉心砰砰地跳,声音发着抖:「是自主意识还是……记忆残留?只有这只丧屍有,还是以前没有发现,其实所有的丧屍都有这个现象?」
方小蕾茫然地缓缓摇头:「按照在这之前的遭遇,我没有碰到过第二个例子。」
刘砚:「你能肯定?」
方小蕾抬眼望向刘砚:「在我爸爸的转化过程中……没有这个迹象。」
刘砚点了点头,闭上双眼:「我很抱歉。」
方小蕾点头道:「没有关系,很有可能是发生了……又一次的突变。」
刘砚睁开眼:「两次以上的突变?是血清的原因?」
方小蕾:「已经可以确认至少有两次,或许还有更多。」
刘砚:「这已经不能用突变来定义了,病毒在生物个体上体现的,自内至外的催化演变……」
「是的。」方小蕾缓缓点头:「我不太相信那个词,但目前只能用它来定义。」
「怎么说?」蒙烽道。
「进化。」方小蕾轻轻地说。
遥远的西边一声闷响,大地彷佛在微微震动,不知是秋季最后一场雨来临前天与地酝酿的雷霆,还是华南兵营中遭遇的轰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