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聂青娘却是点了点头,正色的对着李信说道:「自然是如此。你就是你姐姐的依靠。所以往后你再也不能贪玩,要好好的读书上进,考了功名出来。再有你的性子,往后不可以再柔弱了。男儿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间,纵然是泰山压於顶也该面不改色,心中有成算才是。」
「娘,我晓得了。」李信拖长了声调,撒娇似的说了一句。
聂青娘便转而望向了简妍。
简妍坐直了身子,心里只想着,她这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呢?
但聂青娘翕动了嘴唇半晌,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末了到最后的时候也只是说了一句:「妍儿,你这一辈子都要好好儿的,高高兴兴的。」
简妍觉得聂青娘的这话说的很是有些莫名其妙。
她想张口套两句话,但聂青娘却是让人取了自己给简妍做的那双软缎鞋和给李信做的那只香囊来,分别递给了他们姐弟两个,唇角带了笑意的问着:「娘做的这个,你们喜欢么?」
自然是喜欢的。
简妍和李信双双的对着聂青娘道了谢。聂青娘望着他们,笑的和婉。
娘儿三个又接着一面说笑一面吃饭。待吃完了饭之后,他们三人又坐在了炕上,很是说笑了一会。
聂青娘几乎是贪婪的望着简妍和李信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恨不能将他们的所有样子全都深深的刻入到自己的脑海里去,永生永世都不会忘却一般。
只是后来日渐西斜,日光透过十字锦的槅扇照了进来,在紫檀木束腰璃纹炕桌上洒下了斑斑驳驳的日影。
聂青娘晓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再耽搁下去,只怕是来不及了。
於是她便对简妍和李信说着:「娘同你们说了这么一下午的话,有些乏了,要歇一歇,你们暂且先回去罢。」
简妍和李信便点了点头,开口跟聂青娘告辞。
聂青娘也下了炕,手扶着门框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的身影一直消失在了院门处,再也望不见为止,可她依然还是站在那里望着。
魏嬷嬷此时就在一旁说着:「夫人,起风了,您回屋子里坐着罢。」
聂青娘点了点头,依然是深深的眺望了兄妹两个人刚离开的方向一眼,而后她方才转身回来,重又坐到了木炕上,伸手拉了魏嬷嬷的手,抬头望着她。
「魏嬷嬷,」她轻声的说着,「我是这样一个不好的性子,这些年累你在我身旁一直看顾,青娘谢谢你。」
「夫人,您跟老奴说这样的话可真是折煞老奴了。」魏嬷嬷忙道,「当年承蒙侯爷赏了老奴一家人一口饭吃,才能在那样的荒年里一家五口全都活了下来,老奴一家人都是铭感於心的。夫人,您这样的话,老奴当不起。」
说罢,就要屈身拜下去。
聂青娘忙伸手扶住了她:「我不过顺口说一说罢了,魏嬷嬷为何要这般?快起来。」
扶了魏嬷嬷起来之后,她又拍了拍魏嬷嬷的手,而后她面上泛了几丝笑意出来,轻声的说着:「我实在是有些乏了,要歇一歇。魏嬷嬷,你去同丫鬟们说一声,让她们暂且不要进来打搅我,让我好生的歇歇。」
魏嬷嬷点了点头,体贴的说着:「方才夫人同世子爷和姑娘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是该乏了。夫人,您先歇息着,等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老奴再进来叫你。」
说罢,她转身退了出去,还甚为体贴的关上了门。
聂青娘在炕上呆坐了片刻之后,然后自抽屉里将自己先前写给简妍和李信的书信都拿了出来,搁在了梳妆桌上显眼的地方。而后她又打开了自己紫檀木的首饰匣,从里面拣了两块生金出来,看了一看,然后吞入了口中。
几次狠命下咽,方才将那两块生金给咽了下去。而后她便自己走到了床前躺了下去。
只是闭上双眼的时候,眼前一幕幕闪现的都是简妍和李信的音容笑貌。
饶是方才她做那一串动作的时候心中再是镇定平静,可是这当会聂青娘终究还是忍不住的低声的哭出了声来。
她是多想一直守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看着她们长大成人,成了亲,然后有了她们自己的孩子啊。只是现下,她却不得不如此做。
现下这样的一个情况下,也就唯有她死了,妍儿便能守制,二十七个月之内不得婚嫁。皇上最重孝道,这样的情况之下,便是太后再逼迫,皇上又怎么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让简妍代替文安县主远嫁到西北去?
我的女儿,她心里只在想着,娘曾答应过你,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半点苦的。便是用了娘这条命,娘都会坚守自己当初对你许下的承诺。所以往后这一辈子,你都一定要好好儿的,高高兴兴的,这样娘即便是死,那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