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简妍叹了一口气,「我心里比你更想发落了赵妈妈和翠柳,只是有什么用呢?刚刚赵妈妈说的那些话,明面上她可都是为我着想呢,你挑不出她一丝错来。且她又是母亲的陪嫁丫鬟,跟了母亲几十年的,便是闹腾到了母亲面前去,母亲要责罚的还不一定是她还是我呢。」
白薇便是平日里再好性子,可这当会也忍不住的恼了。
「那咱们怎么办呢?就任由着赵妈妈这么欺负咱们吗?」
「自然是不能的,」简妍慢慢的说着,眉目之间也渐渐的冷了下来,「只是咱们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遣了赵妈妈离开她这院里不难,难的是要怎么让简太太往后不再往她院里安插明桩的事。不然遣走了一个赵妈妈,再来了一个什么李妈妈之类的,又有什么用呢?她还不是照样如同日日活在简太太的眼皮子底下一样?所以必须得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然后一击即中。
而这个契机很快的就来了。
简太太歪在炕上,手中抱着小手炉,正透过窗子看着那些粗使的仆妇扫着院子里的积雪。
小丫鬟奉了茶上来,她端起来呷了一口,而后皱了眉,嫌弃着:「这是用什么水泡的?水味儿这样浓,倒是把茶香味都给盖住了。」
沈妈妈跟随了简太太几十年,自然是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当即就顺着她的心意说道:「要说这泡茶的水,还得数玉泉山里的玉泉水最好,瞧着澄净如玉,烧开了来泡茶喝,最是淳厚甘甜了。」
这玉泉山却是位於京城的郊外,山间随地皆泉,水清而碧。
简太太面上就露了几丝笑容出来,随手将手上的茶盅放到了旁侧的小几上,对着沈妈妈笑道:「你这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还记得我做女儿的那当会,有一年春日跟随着母亲出门去玉泉山踏青,那时我早就听人说这玉泉水用来泡茶是最好的,所以一早就带了两个大大的陶罐去,只为了能装些玉泉水回来。」
「是呢,」沈妈妈也笑道,「这事奴婢也记得。当时少爷还在一旁笑话您,说是今日原是出来踏青赏风景的,您倒好,却是来装水回去的。哪里没有水呢,还非得巴巴儿的跑到这里来装?可等到您回去用这玉泉水烧开泡了阳羡茶,请了少爷来喝,少爷当即就对您竖起了大拇指,只说您博闻强识的,后来便是连老爷也称赞了您呢。」
简太太面上的笑容一时就越发的深了,但片刻之后却又转为了哀戚之色,叹道:「母亲就生了我和弟弟两人,不想我这个弟弟竟是个没福的,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跟随了爹娘去了,倒只落得了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太太您也别伤心,」沈妈妈安慰着,「少爷不是留下了一个小少爷吗?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说起自己的侄儿,简太太的面上终於是又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我这个侄儿却是个争气的,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还是个廪生,入了府学。据弟妹来信说,宗师说他文章火候已是到了,明年正是乡试年,怕不是就能中个举人?」
沈妈妈听了也欢喜:「小少爷明年考中了举人,后年会试的时候再考中了进士,殿试的时候再得圣人青眼,做了状元,那咱们家岂不是又能兴旺起来了?」
「是呢,」简太太笑着点了点头,「若是能如此,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爹娘和弟弟在下面也欣慰。」
说到这里,她却又想到了简清,便皱了眉说着:「说起来清儿比我这侄儿还要大个半岁,却是到现如今连个童试都没有过的。」
「清哥儿的天资也是聪颖的,」沈妈妈安慰着简太太,「只是太太,不是奴婢说,咱们这地方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八月里就开始下雪,便是有那等名士也是不愿意来的。少爷现下上的学堂说起来还是咱们这里最好的学堂呢,只是里面的夫子也就那样罢了,哪里能跟表少爷上的府学比?若是少年现下在京城,只怕这当会举人都已经是中过了的。」
沈妈妈的这话简太太自然也是赞同的:「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样的破地方有什么可留恋的?我的意思竟是将这里的产业和祖宅都卖了,然后搬到京城里去,给清儿在国子监捐个监,到那里去读书,岂不是比在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