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元白一指棋盘:「殿主心思烦乱啊。」
血璃便看了一眼棋盘,旋即摇摇头,又点点头:「近来本座心血来潮,或许……天珩即将归来了。」
听到这话,申元白也愣了愣:「公仪兄要回来?」
血璃道:「本以为心血来潮是因要突破碎空境,然而突破之后依然如此,自不寻常。本座记挂天珩数年之久,也只有这一件事叫本座更为惦念。」
申元白的目光微沉,旋即恢复如常:「殿主对公仪兄,果真是一片慈父心肠。」
血璃头一回听人如此说,不由笑道:「这般说倒也不错。本座一心武道,不曾娶妻,后收了几个弟子虽也十分看重,却都不及天珩孝顺贴心。而且天珩年岁最小,本座视他如亲子,想来真是如此心肠。」
申元白的眼神缓和,再无方才那隐藏极深的一丝锐利,言语里也更加缓和:「若是如此,元白便让麾下在生意来往时多多留意。一旦有发现公仪兄的踪迹,便将消息禀报上来。如此一来,不论公仪兄身在何处,总能尽快赶回。」
血璃闻言,也露出一个浅笑:「元白所言甚是,本座也可以叫麾下如此行事,多多打探天珩踪迹。这数年来,也不知他去往何处,归来时不论出现在何处,也是十分正常。另外,那异域战场也要派人过去查探一番,以免错过天珩。」
申元白主动提出帮忙,叫两人之间的气氛更融洽了些许,紧接着又对弈一局。
血璃身居尊位,向来言语不多,但同申元白在一处时,却间或被引着说话,倒也颇有几分闲适之感。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已然过去。
血璃这一局原本是要赢了,不知为何在紧要关头,他的心脏猛然一缩,居然心烦意乱到了极处,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继续下去。
申元白见状,知道今日想要二人安静相处是不可得了,故而投子后,主动说道:「殿主,不如出去走一走,聊解烦闷?」
血璃听闻,点一下头:「也好。」语毕他便起身,朝外一引,「走罢。」
申元白语气温和:「殿主请。」
而今正是在化血殿中一处园子里,风景秀丽,山水自然,很能陶冶性情。两人慢慢踱步,偶尔说一些武道上的难解之处,互相印证,倒也愉悦。
申元白不时略看一眼血璃侧脸,只觉得无处不好,无处不爱,但偏生满腔情意不敢轻率说出,只得隐忍心间,时时惦念,日久弥深。
只因能同化血殿主血璃如而今一般相处,於他而言,已然是极难之事了。
此还要从数年前说起,当时公仪天珩与顾佐失踪,化血殿主大怒,却是无论如何也查不清缘由,申元白自然是主动帮忙,借此机会颇是给了血璃一些消息,再加上他从前就很恭敬,又有救命恩情这个缘由,故而你来我往,两三年下来,总算是在血璃面前混了个脸熟,渐渐有了些君子情谊。
申元白也不曾疏忽自身修炼,为此每每在不能同血璃相见时,便前往各处险境历练,压榨潜力,提升实力,耗费了无数的资源。但这般的日子过得倒也十分充实,他不仅实力突飞猛进,也终究在血璃面前有了个友人的地位,并且只要他意欲同血璃相见,总能达成,而到来之后,血璃也愿意指点他武学,言语间切磋一二,甚至同他对弈,招待他饮茶等。
这般相处,於现下的申元白来说,已然是十分满足了。
直到方才申元白听闻血璃口中念出公仪天珩之名,得知对方竟叫血璃牵挂到心绪不定,心中未尝没有一丝妒意,好在他稍作试探后,明白血璃真切将公仪天珩视为后辈,甚至亲子,这才自嘲地将妒意抹去。
此刻,申元白对公仪天珩归来之事,亦很欢喜。
一来待他回归,定然能叫血璃心中舒畅,再无前几年那难以抹去的担忧之情;二来公仪天珩此人资质非凡,其麾下都有那般本事,其本尊定然更加不俗,他本身亦很欣赏——想到此处,申元白暗暗摇头——若非公仪天珩太过出众,他原本对公仪天珩乃是爱屋及乌,也不至於因血璃多惦念几回,便生出妒意了。
两人走过一段路后,突然间,都是心头一动,不由得朝空中看去。
不知为何,方才似有所感——
紧接着,两人便觉察到,在那极高极远的所在,竟然有一物在以极快之速猛然下坠,那架势极是骇人,声势极其浩大,并且眨眼之间,居然已有偌大的黑影投下,带来了极为强大的威压!
申元白心中一凛。
——何人?何事?何物?
血璃虽是心悸,却并未有太多忧虑,反而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拉一把申元白迅速后退,让出了偌大的一片空地来!
下一瞬,那投放阴影之物已然悬浮在半空了。
那是一艘,极其巨大的战船!
形貌狰狞,通身不知由何物打造,船身足有百丈之长,闪动无数流华。
自外表看,竟不似此间之物!
倏然间,原本护在那战船四周的甲板,极快地朝四面铺开。
船身陡然显露出来,而自那极高大的舱中,慢慢地走出了两个人来。
其一皎皎如月,其二药香内蕴。
——这不是公仪天珩与顾佐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