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檬双手抱胸，下巴微挑，言语中满是挖苦和讽刺，完全就是她对明欣瑶一贯的态度。

只是出乎程雨意料的，此刻站在程思檬面前的明欣瑶却不再是以往那般如老鼠看到猫一样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此刻她站得笔直，在程思檬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甚至还若无其事的对她笑。

“每次看到我都说这些话，你能不能换点别的台词？”

面对这样的明欣瑶程思檬并没有太诧异，很显然，这是明欣瑶对她的一贯态度，然而躲在棕榈树后的程雨却暗自心惊。

面前这个临危不惧，对付程思檬游刃有余的明欣瑶哪里还是那个柔柔弱弱被程思檬欺负得连反抗都不敢的明欣瑶？

程思檬冷笑一声又道：“难道我说错了吗？谁都知道你被易铭杰那什么过，要是我是你的话，我就只会乖乖躲在家中，反正我是没有脸再去别人跟前晃的。”

程思檬这话说得这么直接，简直就是在揭明欣瑶的伤疤，然而明欣瑶却并没有太当成一回事，反而一脸了然道：“别人跟前晃？你所说的别人指得是陈鄞州吗？如果是的话，我想他是非常乐意我在他跟前晃的。”

陈鄞州是程思檬的软肋，明欣瑶这话，毫无疑问就是在简单明了直刺她的软肋，果然，程思檬的面色渐渐难看下来，她黑沉着脸冲她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还想攀上陈鄞州，你看看你的样子你觉得陈家会要你吗？”

跟程思檬的声色俱厉相反，明欣瑶显得非常淡定，她不过无所谓地耸耸肩道：“你看到了啊，我并没有要攀上他，可是怎么办，他却是赶也赶不走，死皮赖脸要缠着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呢！”她说完，捂着唇低笑出声，“说来也是奇怪啊，你看看我，不过是你口中的脏东西，可是他却要死缠着我不放，而你呢，好歹堂堂程家大小姐呢，他却连看你一眼也懒得，这么一看，你这么尊贵的身份倒不如我这个脏东西了。”

躲在棕榈树背后的程雨完全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她怎么敢相信，那个柔弱善良的欣瑶居然如此伶牙俐齿，三两句就将程思檬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欣瑶这话简直直白又残忍，直接刺到程思檬最痛的地方，她气得双手都在发抖，冷声怒駡道：“你这个装模作样的贱人，要是让陈鄞州知道你的本来面目，你觉得他还会喜欢你吗？你除了装模作样糊弄陈鄞州比我厉害之外你还有哪里比得上我？我是堂堂程家小姐，你却是个见不得人的，被人强-奸过的，肮脏又恶心的人！”

程思檬怕是被彻底激怒了，说话也变得口无遮拦起来。

明欣瑶静静望着她，那淡然的笑容渐渐收敛，她的目光很冷，是程雨从未在她脸上看过的那种冷，她慢慢向程思檬走过去，在她跟前站定，然后她突然勾唇一笑，在程思檬还未来得及回神之时扬起一巴掌便扇在她脸上。

“啪！”掌声清脆，可想而知她打得有多重。

程思檬也是惊呆了，捂着脸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明欣瑶却是淡定的甩甩手，仿若聊天一般说道：“你错了，我除了会装模作样之外我还够聪明。”

这一巴掌不仅将程思檬打蒙了，就连躲在棕榈树后面的程雨也是一脸震惊，面前这个冷静聪慧又有手段的明欣瑶哪里还是那个柔弱又需要人保护的小女生，反而程思檬这个经常在她面前扮演恶人，嚣张又欠揍的人却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

程思檬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当即便气得咬牙切齿道：“你居然敢动手打我，谁给你的胆子？！”

程思檬也不是省油的灯，说着便扬手冲她扇去，然而刚刚还一脸镇定挑衅的明欣瑶这时却做出被吓到的样子，她捂着脸，惊呼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程思檬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此刻她捂着脸她扇不到她的脸，便直接在她身上踹了一脚骂道：“少给我装模作样了，你这个贱人！”她踹完还不解恨，握着拳头就向她身上招呼。

然而还没打几下，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石子路那边跑过来，见状当即怒喝一声：“你给我住手！”

程思檬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陈鄞州正满头是汗站在不远处，他眉头紧皱，面上带着怒火，眼神非常不善。

程思檬就像是被刺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陈鄞州却是大步跑过来一把将明欣瑶揽在怀中，指着程思檬的鼻子骂道：“你除了仗势欺人之外你还能做什么？”

在后院中烤肉的人听到动静也赶过来，一过来便看到明欣瑶衣衫淩乱躲在陈鄞州的怀里，一看就是被人欺负过的样子，而程思檬就站在不远处，眉眼间依然还透着没来得及收敛的嚣张跋扈，众人一看也差不多猜到是因为什么，看程思檬的目光便带了些微妙。

程思檬没工夫去理会别人丢给她的眼神，她所在意的只有陈鄞州，望着那靠在陈鄞州怀中瑟瑟发抖的明欣瑶又看着对她怒目而视的陈鄞州，程思檬简直又气又怒，躲了躲脚，有些焦急道：“你不要相信她的话，明明是她先打我的。”

陈鄞州却冷笑道：“听她的话？我来这里欣瑶对我说了什么我需要听她的话？她打你？她看到你都绕道走，她敢打你？”

程思檬越发焦急起来，双眼红通通的，仿若下一刻就能哭出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在意陈鄞州的。

“你要相信我……”

陈鄞州却打断她，“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程雨慢慢从棕榈树后面站起来望着那靠在陈鄞州怀中瑟瑟发抖的人，她看上去是那么柔弱那么需要人保护。如果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或许她也会和陈鄞州一样毫无犹豫站在欣瑶身边，甚至还会同仇敌忾为她讨回公道。

曾经的她不就是这样吗，每次欣瑶受到委屈的时候她都会替她出头。

可是想到她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她只觉得脚后跟生出一股冷意来，冷得彻骨。

明欣瑶靠在陈鄞州怀中嘤嘤哭了一会儿然后偷偷抬起头来向不远处那群人中打量，似乎在人群中寻找什么，然后她的目光慢慢扫过来，无意间和站在棕榈树后面的程雨对上。

只是不同于以往程雨面对她委屈之时心疼又愤怒的眼神，此刻程雨脸上却是一片冰冷，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盯在她身上，像是将一切都看透了。

明欣瑶见状，当即怔了一下，然后双眼下意识眯起来，就这样隔着人群两人遥相对望，然后程雨对着她微微勾唇冷冷一笑，就像是多看她一眼也是浪费，她直接转身离去。

程雨从石子路过来，在后院中她碰到了文熙，文熙看到她忙问道：“人都去哪儿了？喂你怎么了，你去哪儿？”

程雨没有理她，直接绕过她离开了。

程雨上了车发动车子离开，回去的路上她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切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她连文熙都怀疑过却没有怀疑过明欣瑶呢？大概她觉得明欣瑶是她见过的最美好最单纯的人，她遭遇了生活的不幸，她被周围的人欺负瞧不起，可她依然有一颗善良的心，会在她跌落低谷的时候安慰她，会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她自己也是如此不幸的人，然而她却依然保持着她的善良和纯真对待别人。她热爱这个世界，热爱她的生活，她从未从她口中听过一点点负能量的东西，甚至在她和文熙遇到困难的时候明明遭受过最多委屈的她却依然给她们加油打气。

明欣瑶对她来说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存在，她一尘不染就像一个小天使，而她和文熙却只是平凡的人，平凡人身上就会有自私贪婪这些东西，所以怀疑过文熙却没有怀疑过她，她甚至自动忽略了明欣瑶身上最大的疑点。

那一天她遭受袭击之后回来，明欣瑶曾经给她打过很多电话，或许是真的担心她遇到什么，或许她只是焦急的想要确定她究竟死没死。

明明有这么大的疑点然而她却选择自动忽略，因为在她看来，欣瑶那么善良的人绝对不会拿起刀子置她於死地。

因为她一直不相信人心会有这么可怕，直到……她看到今天这一切。

曾经又有多少次是像今天这样，她假装受到欺负，利用文熙和她来替她出头？那个善良柔弱需要人保护的欣瑶，她发现她好像从未了解过她。

程雨回到风岚雅望的时候陆云景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看到她进来，他有些诧异，“不是说今天是你老师的生日不回来吃饭吗？”

程雨觉得疲惫极了，她走到他身边坐下，双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抱着，过了一会儿她才找到力气对他说道：“我想，我知道那个要杀我的凶手是谁了。”

陆云景眉心微蹙，他伸手轻轻圈住她的肩膀，就像是怕吓到她一样，他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问她：“是谁？”

“明欣瑶。”

“……”

“虽然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是她，但是我有办法让她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