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1 / 2)

第九十八章

演员想要不走捷径的出名, 无非就是两点,资历跟品质。

资历并不是指在圈内混了多少年,而是指有多少拿得出手的角色跟作品数量;品质更简单,拍一千部烂片都没有一部好片来得有价值。

如徐缭这样部部精品的情况在圈内不是没有,可是极为稀少, 毕竟人都是要吃饭的,为了生计接几部大烂片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甚至於有些演员即便接得不烂, 可是被剧组坑了的, 也不在少数。

剧本跟电影拍摄出来的实际效果其实很多时候并不一致,即便各方面都就位, 也可能因为噩梦一般的剪辑导致整部电影支离破碎,而导演的想像力跟叙事手法也会对时长有一定影响。

反倒是有些被人看不上的呆板角色或是普通剧本, 能在有心的导演手里拍出花来,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眼下的成就来之不易, 徐缭对应肃的过往尽管好奇,却也没傻到全身心都扑到这上头去, 他战战兢兢地拍戏,其他都没什么, 只有一场哭戏磨合了将近一整天, 他对着被雨滴打湿的玻璃窗,大脑放空, 经历了几次NG, 总算拍出了导演需要的效果。

他的哭戏不大好, 徐缭记在心里的小本子上,决定拍摄完《七日恋歌》之后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自己研究下。

拍摄一直维持到了二月份,中间会穿插一两天的休息,也有稍长一些的,只是应肃大多都因为工作不在燕城,於是徐缭只好约几个朋友出去玩,韩云冲不知道打哪儿听到了风吹草动,特意叮嘱了徐缭一番,说是如果有媒体故意炒他跟小燕娇,一定要反驳,过段时间可能要出这方面的大事。

《失语者》的余波还没完完全全过去,票房在这类电影里已经足够傲人,等过了年要在海外上映,还好国外没有过新年这个说法,否则新年刚开始就看这么一部致郁片,跟给自己添堵有什么区别。

如果情况不坏,按照应肃得到的资料分析,《失语者》的全球票房很可能也会破亿。

《七日恋歌》是国内的影史上较为明显的分割线,在它上映之前,国内银幕跟院线一直都在扩充,可没有过票房有大爆发力的电影来称王,而《七日恋歌》上映后,国内院线基本上是遍地开花,加上商家活动频繁起来,看电影也成了一种休闲方式,於是高票房时代正式开始。

本来《七日恋歌》一直被看好是这一年的票房冠军,哪知道半路杀出一匹黑马,被十二月底蒙阳的新电影《极端》碾压了过去。

如果徐缭印象没错的话,《极端》的票房当天就破亿,院线甚至为它延期一个月,最终票房在三十四亿左右。

只不过从此之后,蒙阳也就很少拿奖了,不是没有拿,可大多时候很少,倒是电影本身拿了不少最佳影片。

徐缭对这些未来的事不太在意,他对媒体跟网友无底线地炒作自己跟小燕娇倍感厌烦,於是喝了杯酒,转头把这事发给应肃了,对方给他安排了一个有关儿童权益的专访,他去录了,然后继续拍摄《七日恋歌》,直到剧组给他们放了个新年假,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已经晃眼过去两个月了。

这件事说来比较悲惨,他跟应肃都属於“没家”的小孩子,过年连年货都不添,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工作,放家里要么添堵要么发霉,总之跟喜庆没半毛钱关系,节省下这点时间的唯一好处大概是可以腻在一起。

见面是在晚上,应肃按照惯例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食物跟必需品,而徐缭只是回家洗了个澡,等待对方把自己喂饱,不管是哪方面的。

情事过后,徐缭觉得喉咙干渴得厉害,无奈床头柜上的热水早就冷了,他伸手去触了触,立刻收回来缩在被窝里,不愿意多浪费体力折腾。应肃跟他汗津津地抱在一起,大概是摸透了徐缭的习性,半是无奈地直起身来去给懒得要命的徐缭倒水,温水滋润喉咙,更显得惬意舒适,他窝在爱侣怀里,像是只偷懒的老猫。

“哪来的热水。”徐缭问他,一口气喝掉了整杯。

“保温杯里。”应肃自己把冷水喝掉了,又很快缩回去,跟徐缭抱在了一起,两人都觉得满足,一时竟不愿意起身打破这点暖意。

徐缭打了个哈欠,缩在应肃怀里,突然想起正事来:“对了,你不是说了,我们见面就跟我说你爸的事吗?”

结果见面一点都不庄严郑重,小别胜新婚,两个人饭才刚吃完就迫不及待来了好几发,真是见鬼。

这也不能怪他。

应肃在床上的样子超辣的,让徐缭从几十岁的稳重男性变成十几岁的青春少年有什么好奇怪的。

其实对应肃父亲的事,徐缭只能说是一知半解,他大概知道对方错过了妻子的最后一刻,给应肃留下了挺深的童年阴影,然而具体是个怎么样的人,却不太了解。不过想来应肃也不可能十来岁就开始打工养活自己,雇佣童工犯法,单亲家庭能教育出应肃这样的性格,估摸着那位神秘的老丈人应该不是个失败的丈夫这么简单片面的人设。

“我父亲是个很成功的人。”出乎意料,应肃并未抨击对方,原生家庭情况不佳的孩子往往会有些怨气,他像是没有,可也不能这么说,按照应肃的性格,向来好是好,坏是坏,分得清清楚楚,叫人疑虑他怎能那般冷静。

“他这一生永远在做对的事,对的决定,旁人要是想羞辱他,只能自取其辱。”应肃搂着徐缭,懒洋洋而慢腾腾地说道,并无半点急躁,甚至连冷笑都不曾发出半声,“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做过这样的蠢事。我那时候跟你说,我白天忙着打架,晚上还要熬夜看书做作业,其实原不是那样的,跷课结仇不交作业,老师都拿我没办法,只能请他来。”

徐缭奇道:“你还怕请家长?瞧不出来啊。”

“我并不怕,倒不如说,我巴不得他气急败坏,维持不住好父亲的样子。”应肃轻笑了一声,“可他没有生气,而且极给面子,拨冗来替我挨了老师的训,却也没有懦弱退让,说那些没什么意义的陈词滥调,劝我变好。他只是坐下来,让我想想未来。”

这段过往对应肃大概影响极深,他说话的语速不是很快,带着点慎重,好像一字一句都要烙到徐缭心里去似的。

徐缭为了活跃气氛,就嬉皮笑脸道:“该不会是灌你一口鸡汤吧。”

“岂止,那还是一碗毒鸡汤。”应肃微笑着抱住他,笑容很快就收敛了起来,淡淡道,“他与我说,我要是继续这么下去,早晚什么都做不到,得靠着他活下去。逞凶斗狠也要能走到最后,如果我想,他也不会阻碍我继续走这条下去,只是自己心里应该有些数,别无头苍蝇一样,没个目的。”

徐缭愣了下,即便是他这样没有家庭的孤儿,也听得出来这不是正常家庭应该有的教育。

“他将我的弱点抓得死死的,我这一生最恨他,本来这时还要仰仗他就已令人烦躁,若我以后成了无用废物,事事只能靠他解决,那简直是难以忍受。”应肃十分平静地说道,“那天他没跟我说许多话,只让我想清楚,倘使自己足够优秀,那便能有许多退路,可要是这么下去,我最终只能依靠他了。”

徐缭沉吟片刻道:“说得的确很对,只是……只是……”他也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劲,只是觉得这不该是个父亲对叛逆期的孩子说的话。

“我父亲总是对的,我那时候经常为这件事生气,我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会如他所说,一事无成,而他并不在乎多养我一个人吃饭,甚至愿意积累大笔家产任我挥霍,如同养着一个废物,这恰是令我厌恶的。然而当年的我还太年轻气盛,承认他是对的,又心有不甘,於是便耗尽精力,白日打架晚上补习,试图给他添些麻烦,直到大学才觉得自己的行为过於幼稚,逐渐收敛了。”

徐缭歪了歪头,心想要是我有这么个亲爹,大概对方是攒不下多少钱的,这方面应肃还是脸皮薄了些。只不过这种戏谑的话,他向来不敢对应肃说出口的,便只是胡乱点了点头,摸着应肃湿腻的手捏了捏,活像是捏猫咪的肉垫,催促对方继续说下去。

“纵然我如何不情愿,可慢慢我发觉到,他为人处世的妙处,又或者是基因作祟,我的想法与行事与他越发相似了起来。孩子崇敬父亲,於是长大后模仿甚至於超越父辈,我却不同,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接受,直到后来再老练些才好了起来,却连同当年的往事,也都能理解了起来,我都明白,然而……然而……”

徐缭稍稍侧过身,捧着应肃的脸,低声道:“然而你还是难过,是吗?”

“我已不再怪他,不再恨他,只是始终无法谅解他。”应肃轻轻叹了口气,又往后头的枕头上倒了倒,似是若有所思,“那天我去探望他,他向我问起了你。”

这就不能叫徐缭置身事外了,无论应家父子关系如何,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对方到底是应肃的父亲,他不由得紧张起来,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他怎么说?他怎么知道我的?是我哪里暴露了吗?”

他想得倒是更多些,如果应肃的父亲都能发现他们俩的关系,那说不准就流露出了蛛丝马迹来,那狗仔指不定知道得更多了。

“不是,只是因为我给你打了一通电话。”应肃缓缓道,“我跟他见面时,鲜少跟别人通话。”

噢……

徐缭无端有些高兴,於是心安下来,他仰着头看应肃,忽然想问对方当时是不是有些害怕的,可斟酌片刻,到底没有问出口来。只是无论怎么说,应肃当时给自己打得那通电话,足以说明自己在他心里的不同了。

“他一向不会与人为难,更何况又没与你见过面,自然不会草率评价你的为人如何,只不过是从世情下手,跟我说些……”应肃平静的好似在述说一件与本人无关的事,“只是说了些关怀的话罢了,然后要我放下那些想法,别再无端自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