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白头。
衣袍如雪,他的发也如雪。
裴御之没什么表情,当初少年眼中的光隐没,只剩平静荒芜。他声音也很轻:“虞青莲她们来了是吗?”
陈虚只感觉眼眶一热,咬牙:“是!现在都在天堑殿,你去见一见他们!”
裴御之笑了下,却说:“我不见,让他们都回去。”
陈虚愤怒地上前一拳打在他脸上,眼中有水光,磨牙:“你到底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区区一个季无忧,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
狠狠挨了一拳。裴御之往后退一步,捂着脸,银白的发遮住神情,许久沙哑低声说:“我到底在怕什么,我到底在怕什么……”
他笑起来,唇齿间尽是血的腥甜。他声音颤抖,“我到底在怕什么,陈虚你知道吗,我在石室内怎么封闭五感都没用,一闭上眼,耳边全是他们的求救,鼻间也是挥之不散的血气。那死去的云霄弟子声嘶力竭质问我,云霄的列祖列宗在上冰冷俯视我。我是罪人!我是云霄万古的罪人!”
他似是笑了,又似乎是哭,说:“季无忧恨的是我,是我犯下的罪,生死都与云霄无关。”
陈虚恨不得扇他一巴掌让他清醒点。
但最后只是重重地打在了旁边的树干山。
青年眼睛血丝布满,说话的声音却是掷地冰冷。
“你以为你死了,季无忧就会放过云霄,是我太天真还是你太天真?——季无忧就没想过放过这里任何一人,现在做出这样的事,不过是在刺激你折辱你。裴御之——现在云霄万万人的命都在你身上。我以前不想说,是怕你有压力,但是你现在这样,跟个缩头缩脑的废物有什么不同!你是云霄的掌门人,你是所有人最后的救世主!”
“云霄不会亡,也不可能亡,我昨天联系上了经天院,那边传来了一丝魂息,师祖还在!”
陈虚望着裴御之。
两个人的眼睛如出一辙的红。
簌簌雪落,白了少年头。沉默很久,陈虚声音沙哑,他用手捂住眼睛,似乎是一个恳求:“裴御之,你现在去天堑殿……只有你能联系上师祖……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冬风不解意,呼啸漫过云霄的山头。踩过覆雪的台阶,女子的衣裙艳艳如盛放的蔷薇花,清脆的金铃声似乎给世界都带来了一分生机勃勃。
虞青莲轻声说:“真没想到,再来云霄会是这种局面。”
在她旁边的是一袭灰色狐裘的鬼域城主。
寂无端眉眼一如既往阴沉,声音散漫:“裴御之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徒弟。”
悟生摇摇头道:“这事也不能怪御之,我当初第一眼见季无忧便觉得不对。他百年化神,必是入魔修的邪道。现在对付的云霄,恐怕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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