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予那些在极度的怨与恨中死去的人翻山倒海的力量,让他们获得永生,从血色深渊里挣扎出,成为决定他人命运的人。她是想告诉他什么呢,又是想证明什么。
“他们都曾是你。”缸里面那方漆黑的世界,纯白光影里,女人的声音飘渺而悲悯。“他们体会过你的所有绝望,所以,最有资格来审判你。”
窗外枝头的雪白色的花蕊颤颤,一副娇怜楚楚之态。空中被销毁的来自天郾城的信如蝴蝶,冉冉在他周身。
“谁有资格审判我呢?”
楚君誉伸出手,黑袖稍落,手腕如夜色里蜿蜒出的玉色的河,血眸深沉诡谲近妖,声音散漫:“留下分神在人间,你就那么自信?”
“待我一个一个铲除之后。季无忧,又能活多久。”
他唇角带笑,语气却若冰霜。
骤然地一股杀意和冷气把从远处叼着花果回来的小黄鸟吓了一跳,翅膀一抖,东西就哗啦啦往下掉。
它眼一瞪,叽叽叫着飞下去,穿探花丛,羽毛上沾了一堆叶子花瓣,才把果子重新找回来。
果子鲜翠欲滴,小黄鸟飞向云亭间的天涯阁,一眼就看到了立在窗边的楚君誉。
扑腾翅膀,往上,站在窗框上,献宝似的双翅捧果,到楚君誉眼前。圆而大的眼睛全是得意和对赞美的渴望。
楚君誉低头,垂下的眼帘遮盖住了所有情绪。
小黄鸟:“叽叽叽。”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乖巧等夸。
楚君誉挑眉,说:“你在裴御之身边那么多年,就只学会邀功?”
小黄鸟:“?”
楚君誉轻声:“他还是太惯着你。”
他甚至不愿意用手去碰一下鸟的头,看着这只鸟就想起它的主人。
那个他很了解,但太久没接触,忘却模样,於是一直让他意外的人。
“张嘴,我喂你,特别甜。”云岚城的街道上,嬉笑着把甜到腻牙的糖往他嘴边塞的少年。恶鬼环伺的深林里,一环一环逗着人,最后还要贱兮兮说一句,“你们长得丑的就不能勇敢一点吗。”暮雨纷纷,抱着块木牌,跳上擂台,“今日在此,但求一败。你们看我帅就完事了。”
贪玩年少狂妄自信,这是裴御之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却深藏深处。灵魂沉入深渊,鲜血滚过淤泥,记忆停止在漫天风雪——可少年的自己,再见时,依旧干净明亮,照他一身的血污。
稍有出神。
楚君誉视线下落,许久,低声说了一句:“或许,我还是太惯着他。”
*
主殿内,在镜台前,裴景取出了那个小瓶子。
这里有早已飞升的先祖留下的阵法,任这破鸟之魂再厉害,也不敢造次。他拔开瓶塞,瞬间一声凄厉愤怒的吼叫,响彻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