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虎:「嗨——」
几名金发的高挑女孩笑着走过去,不理会这壮汉。
展行揪着霍虎的耳朵拖到一边:「干嘛!你想干嘛!」
霍虎笑道:「她们的毛金灿灿的,漂亮!这里有什么吃的?」
抚远靠近黑龙江,水产丰富,冬天界江封冻,多年来全球气候变暖,封冻期的尾线不断前推,三月份已开始解冻,破冰船在江道上碾过,白色的巨冰纷飞,虽有寒流,却冷冻不住沿江渔民们开始第一次捕捞的热情。
红发与蓝眸等人换下军外套,以免在边境太惹眼,众人都换了身皮夹克,展行与林景峰穿着毛衣,手拉手站在江边看风景。特种兵们收了众人的身份证与护照,前去联络边境办事处办理旅游签证。
众人在街外的偏僻处汇合,绿帽子发下数张旅游签证,方便大家一旦离境,不至於被俄罗斯军方遣送回国。
「这次的任务很有可能跨越国界。」红发说:「其他人应该知道分寸,小唐和展行,你们两个要注意,如果被俄罗斯边境警察盘查,记得不要太嚣张。」
蓝眸补充道:「你别在市中心扔炸弹什么的,小唐,听到了么?」
唐悠敷衍地唔了声。
红发:「在哈巴罗夫斯克可以说中文,大部分人听得懂,但进了警察局就难说了。」
展行:「知道了——咦,小师父,你的为什么是劳务签证?大家都是旅游签证……」
林景峰把护照不自然地朝兜里揣:「我怎么知道?」
绿帽子笑着说:「他用劳务签证比较方便。」
唐悠蹙眉道:「劳务签证不是在户口所在地办的么?」
林景峰蹙眉道:「我是已经办好才过来的,因为事先就想到可能要进俄罗斯去……」
展行心想多半是程序问题,便也不再追问,红发又说:「先自由活动一会,中午一点半,在码头集合,集合后就要开始执行任务了,需要分散上船,各自融进人群里,不能再粘在一起……」
红发看了林景峰与展行一眼,又道:「大家……分头逛?你俩一起?」
展行莫名其妙,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说:「虎哥咱们一起去吃鱼……你不是……」
林景峰淡淡道:「行,我带他去逛逛。」
霍虎要跟着走,却被红发揪了过来,和特种兵们走了。
展行:「???」
林景峰拉着展行的手,这些日子里与他寸步不离,竟是上哪都跟着,展行忽然停下,问:「你们计划了什么?你该不会又想扔下我跑路了吧。」
林景峰扑哧笑了出来:「怎么会?」
展行说:「你的保证书呢?」
林景峰忘了,说:「晚上一定写,写好就给你。」
展行点头:「这还差不多。」
街中十分热闹,这里是俄罗斯与中国的边境城市,不少俄罗斯人在集市上购买东西,带回库页岛,海参崴等地去倒卖,酒、装饰品、衣服甚至鞋子,都是热门的抢购商品。也有不少摊子出售俄罗斯的艺术品。
展行在一家摊子前停下来,玩它的套娃,两撇八字胡的父亲里套着戴花的母亲,再取出一个小女孩,最里面是穿着吊带裤的,胖胖的小男孩,
展行乐不可支,拿着八字胡老爸套娃对照林景峰,林景峰面无表情,眼神漠然,猜到展行那点小心思:「看什么看。」
展行兀自好笑:「你越来越像当老爸的人了。」
林景峰:「是你太皮,管不动你,要买个吗?我看看,你在做什么?」
展行把小男孩扔了,把林景峰给他的木头小人塞进去,咕哝道:「这样就是一家人了。」
林景峰拿起一本普希金双译诗集翻了翻,付了钱。
许多年后,林景峰仍记得很清楚,今天他们都做了什么,也记得展行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笑容。
他们在集市上买了不少小玩意,展行还给林景峰买了条脚绳,那是乌克兰女人做给心上人的编织品,红、蓝、黑三种颜色编成的绳圈。
意思是:你即使走过万水千山,不管离家有多远,总有一天会回到我的身边,回到家里。
正午的阳光斜斜挂在教堂的尖顶上,广场一旁,林景峰脱了军靴,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展行单膝跪地,把绳圈系在林景峰的脚踝上。
抬头看时,林景峰背光的面容朦胧。
他们在教堂前看了一会婚礼,林景峰才搭着展行的肩膀,去餐厅吃了顿饭,都是展行喜欢的菜,点了份开渔季的江蚌,展行还吃出一枚很小的,奇形怪状的珍珠,二人哈哈大笑,展行把小珍珠放进玻璃瓶里,让它和小水母呆在一起。
水母不太适应强光,有点蔫了,展行还唏嘘了好一阵,打算回去后到海洋馆问问。
他们牵着手,在一个人工湖面上滑冰,有人过来赶,便摔成一团手忙脚乱地跑了,跑过几条小巷,并肩坐在长椅上,沐浴着春天的阳光,穿着情侣毛衣,围着情侣围巾。
林景峰为展行读普希金的诗——被你那缠绵辗转的梦想选中的人,看到一道幸福的光。
展行:「哈哈哈,用甘肃话念听听?」
林景峰煞有介事地用蹩脚土话念诗,展行捧腹大笑,林景峰走南闯北,会的地方话多。
他又改用东北话、四川话、西安话等方言,读一段换一个小语种,展行笑得快要滚到地上,眼泪都出来了。
林景峰微笑地看着展行,觉得他那猴子样,什么事都能乐起来的性格实在很有趣。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林景峰已经不是蹲在黑暗的墓穴里,对着棺木与屍体发呆的那个阴暗少年,许多年前的幽深石室的天窗终於打开,展行悬下一根绳,亲手把他带出了潮湿的,静谧的,昏暗的世界。
「走吧。」林景峰合上书,看了看表:「开始行动了。」
特别行动组的人带着崔文在码头旁的一间货仓后等候。
唐悠脸色有着掩不住的担忧。
展行:「还在郁闷咩,我给你念个诗听哈哈哈,小师父教我的……」
「饿蹭经摸摸滴稀罕锅尼——」展行摇头晃脑,还没开始念就被自己笑到不行。
数人看着展行,一头黑线,冷场。
唐悠伸脚踹,展行忙避开,唐悠朝他大喊大叫道:「快干活了!我哥还不知死活,还念什么诗——!」
展行笑道:「好好,不闹了,想让你高兴点嘛。」他收起书,接过红发推来的轮椅,上面坐着病怏怏的崔文。
红发交给展行一个小包,两张船票,展行把包甩到背后,红发难得地说:「多加小心。」
展行点了点头,和林景峰接了个吻,带着崔文,转了个弯走了。
他走出仓库,唐悠又把他叫住。
「干嘛?」展行问。
唐悠说:「谢谢,小贱,辛苦你了。」
「嗨——什么话。」展行摆手,推着崔文的轮椅,前去排队上船。
「这孩子很不错。」蓝眸难得地评价道:「以后要懂得珍惜。」
林景峰嗯了声,眼睛有点湿,他把长刀收好,众人散入人群中,各持船票前去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