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行几乎是同时看见了仇玥与行云的身后,那个红衣红裤的小孩又出现了!
「红叔!你看到了吗?那个小孩!」展行紧张道。
「什么?」红发右眼已被炽烈的熔岩湖灼得视线不清,左眼从虹片中望去,只见祭坛边缘处多了一团散发着高热的明黄色光团。
展行立马拉开长弓,仇玥翻开棺盖,把它掀着飞进熔岩湖里,红衣鬼童子登时极为愤怒,大声嘶吼,仇玥愕然转身,一股热浪扑来,将她推得直飞出去。
「小心!」展行喝道,见鬼童子转向行云,果断松弦,嗡的一声,鬼童子似乎感应到威胁,轰然散开,成为充斥了整个溶洞的大火。
火焰一起,到处都是鸿蒙的迷雾,林景峰凭声辨认方位,砰砰数枪。
红发朗声爆喝,从岩壁上跃下,轰然落地,抽出背后大剑几下挥舞,将火焰逼回祭坛上去。
行云慌忙磕磕碰碰,操纵轮椅逃离祭坛,到处都是烟尘与大火,熊熊燃烧的烈火扭曲视界,带着飞扬的火山灰喷出溶洞。
「干啥呢!干啥呢!」鹦鹉拍打翅膀,不住大叫。
黑灰里传来数声错乱的枪响,仇玥与林景峰俱辨出方位,猛放盲弹,行云只觉一股刺痛传至身后,轮椅烫得几乎把双手皮肤烙在铁架上,难忍地痛苦尖叫。
「干啥呢!」鹦鹉转身,鸟爪抓住了什么,一阵乱揪乱挠,陡然提升音调:「你干啥呢——!」
「嘎——」鹦鹉抓狂的鸟叫戛然而止。
红发挥起大剑漂亮一旋,当当当声挡住三枚子弹,单手揪着轮椅,把行云连人带轮椅朝后平抛得去,行云摔在地上,陷入昏迷。
「别放枪!」红发喝道,冷不防热浪卷来,胸口中了一撞,朝后直飞出去。
枪声停,一头金黄色猛虎咆哮着跃出冰窟出口,漫天黑烟与粉尘轰地一收,火山灰飞扬,现出一张狰狞的脸,大声嘶叫,猛虎吸气,继而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虎咆声如炸雷般在洞中滚动,展行与林景峰险些被激得吐血。
烈焰一收,猛虎又是一吼,压制住了那股热浪,虎啸倏然间冲破纷扬飞灰,轰一声把它压回祭坛中央。
展行头昏眼花,缓缓上前。
猛虎凝视祭坛中间,烈火如同有生命般倏然一收,聚於石棺旁,现出鬼童子的身形。
鬼童子恐惧地后退一步,盯着虎王。
虎王似在威胁,又似在教训红衣小鬼,低低地咆哮数声,单爪於地面一拍,粉尘飞扬。
「啊嚏——!」展行惊天动地地打了个喷嚏。
仇玥倒在祭坛边缘,不知死活。
行云摔在熔岩湖旁,昏了过去。
鬼童子孤零零地站在祭坛中间,眼中有泪花在闪动。
「你……」展行收起弓:「你是这里的神?」
鬼童子看着展行,不说话。
展行上前一步,猛虎忙伸爪拦着,展行说:「没关系。」
大虎自头至尾一阵猛抖,抖掉毛上沾着的灰,展行又打了个喷嚏,上前一步说:「你被他们扔在这里了吗?」
鬼童子听不懂,疑惑地看着展行,展行连说带比划,按着大虎,鬼童子不再惧怕地后退。
「被遗弃的神?」红发走上祭坛。
鬼童子又一退。
展行缓缓走近他:「你不想我们上山?」
鬼童子挡在石棺前,展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鬼童子终於放松了些,却仍不住打量大虎。
大虎傻乎乎地蹲在祭坛上,鼻子朝下嘀嗒嘀嗒滴汗,实在太热了。
展行俯到棺材边,看了一眼,棺材内放着一名老妪的屍身,周围装满稀奇古怪的随葬品,展行一眼便认出有好几件是敦煌的古物,料想是唐楚他们放在祭坛上,鬼童子又拣了放进棺材里的东西了。
「这应该就是……当年的老祭祀。」展行看着那老太婆干涸的屍体,屍身旁放着不少石花,以及从冰窟湖内蒐集来的一些蓝色药草,说不定正是这些东西令她的屍身保持完好。
老太婆脸上又被撕下半层皮,展行看了鬼童子一眼,那半边老妪的脸正贴在鬼童子的左脸上。
展行朝高处看了一眼,林景峰正跃下洞壁,沿着交错的石桥缓慢走来。
「东西都在棺材里面吗?」林景峰用枪指着鬼童子,预防它有什么动作,说:「过来,别靠它太近。」
展行说:「关你什么事?」
林景峰道:「唐楚他们人呢?」
展行:「你要东西吗,自己不会过来拿?」
林景峰沉默了。
展行朝鬼童子说:「我拿点东西和你换,好么?」
鬼童子冲疑地看着展行,展行从兜里掏了掏,找到点小玩意,拿出几张伊利的奶牛贴纸。
鬼童子:「?」
展行:「和你换,喏。」
老虎猢地一声,似乎有点舍不得。
展行摆手,再加上几个小玻璃瓶,瓶里装着林景峰以前朝里放的干花,小豆芽等等,交给鬼童子。
他俯身到棺椁内,把那老妪的屍身摆正,放好,取出一件古董,放到怀里,笑道:「我拿走了?」
鬼童子明白了,看得出这是展行和那大老虎心爱的东西,他接过那些花花绿绿的玩意,点了点头。
展行再次俯身,一手主动伸出,牵着鬼童子。
鬼童子看着林景峰,抬起另一只手,像是想牵林景峰。
下一秒,砰然枪响,鬼童子的头爆成碎块直飞出去。
同一秒内,林景峰吼道:「不是我!」
展行全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了,他亲眼看到鬼童子的头颅被击碎。缓缓后倒,摔在了祭坛上。
仇玥惊疑不定,手握着枪,又是连着砰砰两枪,巨虎愤怒大吼,林景峰马上转过枪口,毫不冲疑,一枪把仇玥的手腕打断!
「等等!」展行骤遇变故,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红发揪着衣领,抛下祭坛。
仇玥大声尖叫,拖着断腕不住后退,躲到一块岩石后。
鬼童子的屍身瞬间蒸腾,飞扬出无数黑灰,掉头扑进了熔岩湖里。
片刻后一声巨响,连虎王亦恐惧地退了一步,熔浆湖拱起一道橙黄色的小山,整座溶洞疯狂摇撼,古旧的石桥落下,祭坛四分五裂,沉入地底。
「快走!」红发隐约察觉了极为恐怖的危险。
「干啥呢——」鹦鹉虚弱地扑打翅膀。
众人:「……」
展行这才想起昏倒的行云。
「我们断后!你先走!」红发仓促喝道。
林景峰揽起不省人事的行云,沿着半截石桥跃上高处,展行几步跳上,林景峰伸出手,展行从怀里掏出一敦煌的古物,那是一个陶壶,他把它交到林景峰手里。
林景峰愤怒地吼道:「都这时候了!你还闹什么脾气!」他把陶壶狠狠抛在一旁,价值连城的宝物被摔得粉碎,继而再紧紧握着展行手腕,力道大得出奇,令展行一阵剧痛。
展行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终於反手握住了林景峰的手腕。
林景峰把展行拉上洞穴,拖进冰窟的通道内。
熔岩洞中石桥节节崩毁,大虎几下纵跃,在落石间转折,爪子扒着洞壁边缘一阵乱挠,吃力地爬了上去。
熔浆缓慢升高,鲜红的气泡破开,粘稠流动着的火焰湖泊内,彷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被惊醒了。
巨虎使出平生力气疯狂挠抓,尾巴悬着乱摇,展行跑出几步,又推开林景峰冲回来,喝道:「虎哥!」
巨虎长尾一掠,蹭在岩浆表面上,唰一下烫焦了尾梢的一点点皮。
「嗷呜——」老虎惊天动地,发出一声凄惨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