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行诚恳道:「是三炮,你日了我两炮,我又日回你一炮,小师父。」
林景峰:「……」
展行笑了笑。
林景峰忽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感觉到展行是在刻意地开玩笑。
林景峰:「走,都处理完了,今天下午去敦煌。」
展行说:「我不想去了。」
林景峰:「那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展行小声说:「我想回家。」
林景峰疲惫地吁了口气:「先得去报失你的护照。」
展行说:「不用,我回北京找二舅,他会帮我解决的。」
林景峰说:「我送你回北京。」
展行说:「你给我买张火车票,再买点路上吃的就行。」
林景峰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如是,展小贱的初恋只持续了三天两小时四十一分钟,便不出意料地结束了。
武威火车站:
展行捧着杯咖啡,坐在火车站的角落。
林景峰排在买票的队里,几次回头看,最后买了两张去北京的火车票,一张揣在兜里,一张交给展行。
「走。」林景峰说:「火车快开了。」
展行朝前走了一步,林景峰拉住他的手,把他抱在身前,二人在喧闹的进站乘客流中,安静地站着。
林景峰把展行送进站台,送上车,展行趴在卧铺上一动不动。
人来人往,换牌子,展行意识到林景峰还在,忽然转头:「你不下车?」
「我……」林景峰说:「我在西安下车,还有点事。」
「哦。」展行失望地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侧躺着。
林景峰躺在对面的舖位上,睁眼望着铺顶,一动不动,火车出发,十点后车厢熄灯,夜晚的黄光从窗外投进来。
硬卧舖位上一片安静。
林景峰在静谧中开口说:「小贱。」
展行唔了声,没有转过身。
林景峰:「你记得么?师父和你说过的,次数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展行:「是『小贱,过来』。」
林景峰:「……」
林景峰本想说的不是这个,然而展行一提,反而又好像是这句。
展行的牛皮糖属性太彪悍,林景峰走到哪,展行便理所当然地跟到哪,每次兜心窝一脚把展行踹开,过不了多久又屁颠屁颠地粘上来。
就连印象里最深刻的话,不过也就是一句「过来」。
林景峰叹了口气:「以后出去,在社会上,不要问太多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会耐心和你解释,只会觉得你很烦。世界上的坏人比好人多,别太相信陌生人。」
「像我,我就是坏人,你认错了人。」
展行又唔了声。
林景峰:「不分场合乱开玩笑的性格,也得改改。别人不是你父母,不一定能容忍你。只会觉得你的性格很浮,不踏实。」
展行:「知道了。」
林景峰:「小贱,师父其实是真心……」
躺在中铺的大妈甲插嘴:「年轻人,有点活力是好事嘛。」
林景峰:「……」
隔壁中铺的大妈乙:「就是嘛,像我孙子也不安分,成天对死家里人,把他爹妈当仇人一样,年纪到了,自然就懂了。」
上铺大爷也插口,老气横秋地说:「灵魂深处闹革命,年轻人的常态,放宽心就好了。美女们,你们QQ多少?我孙子也这德行,我们可以建个群,交流交流。」
展行听得又想哭又想笑。
展行说:「小师父,你说得对。」
林景峰:「嗯。」
展行在黑暗中说:「但我……我回去以后……」
林景峰:「你会爱上更多的人,和更多人上……那个……算了。」
展行道:「不,我以后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
火车靠站,四周静了下来。
林景峰一脚踏在舖位梯上,不吭声。
展行又说:「谢谢你,小师父。」
林景峰没有再说话,猛地坐起,说:「别这么说,很快你就会忘记我的了,初恋都是这样。小贱,师父走了,有缘再会。」
火车鸣笛,车厢门打开,半夜三点,林景峰下了车,转车前往上海。
抵达上海时已是黄昏,林景峰蹲在火车站广场边上,买了瓶二锅头,一根接一根抽着烟。抽了一地烟屁股,喝完二锅头,林景峰挤上公共汽车,把几枚硬币扔进投币箱,漠然说:
「嘀。」
梅花弄外。
卖栗子的还在,一对情侣手拉着手,在摊前讨价。林景峰看了一会,醉醺醺地掏出枪,考虑要不要把那对情侣两枪爆头,顺便一颗子弹送小贩归西。
考虑来考虑去,还是算了,祝他们幸福。
林景峰收起沙漠之鹰,走进梅花弄。
峥嵘岁月前门紧闭,林景峰敲了敲门,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只猫,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林景峰喝了酒,头有点晕,觉得这只猫彷佛有点熟悉,然而世界上的猫几乎都长得差不多,那一身黄毛……
「喵!」黄猫转身就跑,在弄堂深处停下,冲疑不定,似乎等候林景峰来追。
林景峰没有理会它,又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林景峰翻墙而入,落地时酒意上脑,一个趔趄,反手拔出枪握着,随手把诗集扔在地上。
黄猫又回来了,远远地看着地上的诗集,林景峰入内,黄猫悄悄过来,衔起诗集,大摇大摆地走了。
夕阳满地,暮色如血,院内静悄悄,林景峰走进外厅,发现架上空空如也,一地杂乱,厅内还躺了几名警察的屍体,看样子刚死不久。
林景峰双手持枪,屏息,以手肘抵开内堂的门。
斌嫂不在,多半看势头不对就逃了,不幸中的万幸。
怎么会有警察?难道为了编磬的事追到这里来了?三名警察死在这里,又是谁杀的?
背后,一柄冰冷的枪管抵上林景峰的后脑勺。
「三爷,掌门老爷子有请,麻烦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跟我们走一趟。」男人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