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你生在福中不知福。」林景峰想了想,又说:「放着现成的书不念,每天和你父亲吵架。」
展行继续搓背:「他们不理解我!」
林景峰:「我看你每次打电话去,接电话那个爸,口气就挺好的,也很疼你。」
展行敷衍地说:「陆少容也罗嗦得很,展扬简直就是个火药库,一点就炸,你要是我,绝对不会想在那里生活的。」
展行开始絮絮叨叨地控诉两个老爸对他的虐待事蹟,林景峰认真地听着,最后说:「你的朋友,家人就是太宠着你了,这样不行。」
展行说:「我其实没什么朋友,同学都不太喜欢我。」
林景峰说:「哦?你也知道别人不喜欢你这毛病?」
展行笑嘻嘻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很正常嘛,你讨厌我么?师父?」
林景峰本来想本着为人师表的原则,教育展行几句,但却说了实话:「不太讨厌。」
展行一拍林景峰背脊,砰地巨响:「就是嘛!」接着继续搓背。
林景峰险些被拍得内伤吐血,好半晌才缓过来。
林景峰不以为然道:「你只是年纪小,青春期想谈场恋爱,感情这码事,不是你想的这样,长大后就懂了,这种心态,根本不是爱情。」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咩。」展行捏了捏林景峰的脸。
林景峰说:「说不定再过几年,你的性向又转过来了,现在就是个小屁孩。还是把我当朋友,当哥哥,当师父,无论哪一种,都对你更好。」
展行讪讪不语,没有得到林景峰的任何回应,他想起老爸陆少容的话:「不是天底下随便抓两个基佬放在一起,他们就愿意自动配成一对的。」
林景峰又说:「你玩够了,也该回父亲身边,把学业继续下去。混社会很凶险,也很吃力,要认我这个师父,就别把师父的话当耳边风。」
「哦。」展行把墨水搓干净,说:「你洗吧。」
他起身出了浴室,水声再响起,过了一会,林景峰洗完出来,躺在床上,手机开机,不知道和谁发短信。
展行则侧躺着,背对林景峰,虽是背对,却能清楚看到,落地窗里映出的,林景峰英俊的侧脸。
两师徒心思各异,没有交流。
林景峰一生,几乎从未和人认真说过这类话,所谓交浅言深,或许便是如此。一个月前,他永远用冷漠的眼光注视靠近的陌生人,并把手插在兜里,说话从不超过三句。
但他的内心,其实是渴望着收个像展行这样的小徒弟的。
既是恋人,又是师徒,如果有机会,能把一个孩子从十二岁培养起,一直带在身边,不让他吃自己学艺时吃过的苦,把一切知道的,毫无保留地教给他,带他一起去冒险。
毕竟一个人的生活太寂寞了,更何况他是一个贼。
然而这个人,不应该是展行。
时候不对,性格也不对,背景也不对——无论是展行的背景,还是林景峰自己的背景。
林景峰想到没完没了的师门通缉,以及阴险的老头子师父,便开始头疼,每次当他成功避开风头,却发现老头子派出的人如附骨之蛆般,又跟了过来。
而且现在还多了展行这个拖油瓶……林景峰的心态已经逐渐改变,他不可能利用完展行就扔下他,多少得尽点人事,劝他回去,否则目标太容易暴露,也太危险。
幸好这段日子,老头子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但他为什么没动静?是在筹备什么大计划?
门铃响起,展行和林景峰同时起床。
「我去。」林景峰只穿着一条平角内裤,前去开了门。
展行缩在被子里,还想说点什么,不过人家既然「婉拒」,自己还是不要去讨人嫌了。
来人是张帅。
「我实在受不了那俩口子了。」张帅笑着说:「借你俩口子房间打个地铺成不?好歹大家都是男人。」
建伟去找丽丽,自然睡在她的房里,丽丽又哭又闹又叫,好一会才安静下来,张帅见势头不太好,只怕整晚要睡走廊,忙过来借住。
林景峰淡淡道:「进来吧,我们只是师徒,不是俩口子。」
展行把自己裹成只茧,蠕动到床尾,现出乌黑的眼睛,滴溜溜打量张帅。
张帅笑着说:「那叨扰你们了……」
「没事。」林景峰躺回床上。
张帅尴尬地站在房间里,被子枕头都没有,只得睡地毯。
林景峰吩咐道:「小贱过来,床给张兄弟睡。」
展行裹着被子,蠕动着下床,又蠕动着上床,林景峰蹙眉道:「被子留给他,不然你让他盖什么?」
张帅忙道:「我再找服务员要一张。」
林景峰:「不用,我俩盖一张。」
张帅坐上床去:「还说不是两口子,呵呵呵……」
展行委屈地说:「不是!」
张帅忙道:「好好,不是。」
林景峰掀开被子,让展行睡进来,展行趴着,把脸埋在枕头上发呆,林景峰继续发短信。
「托给斌嫂的货卖掉了。」林景峰说:「卖了三十万。」
「唔——」展行闷闷地回答。
张帅笑道:「恭喜啊。」
林景峰又道:「不抽成,我们独得,高兴点,师父分你……」
展行:「我不要。」
林景峰:「……六百。」
展行:「呜呜呜哇哇哇——」
展行开始假哭,干嚎了一会,林景峰关了灯,张帅识趣地收起手机,大家两眼一闭,睡觉。
枕头太小,林景峰把展行翻了个面,让他躺着,展行一动不动任林景峰折腾。
他把被子给展行那边盖好,又掖了掖,扳起展行的头,伸出一只手臂,伸到他颈后,调整好位置,俩人用同个枕头。
展行枕着林景峰有力的胳膊,闻到他男子肌肤的气息,於是自己胯\下硬了。
「小师父。」展行说:「张帅这人不错。」
林景峰贴着展行的耳朵,极小声说:「这人能在机关路上逃出来,证明深藏不露,不能小看,以后再和他打交道要留心。」
展行:「……」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不少细节,更为佩服林景峰,张帅在墓中安然逃脱,身手定不简单。
展行微支起身子,看了隔壁床张帅一眼,见有微弱的蓝光,似乎还在发短信,林景峰把展行按了回去,低声说:「睡吧。」
展行又对林景峰燃起一点点的希望,他侧枕在林景峰的胳膊上,端详他的侧脸。
林景峰闭着眼睛。
展行越看越觉得帅气,越看越喜欢,把手放在他胸口的被子上,隔被子抱着他。
林景峰不自然地动了动,把展行的手拉进被里,怕他着凉,放在自己发烫的赤\裸胸膛上。
展行胡思乱想,在地下钻了快二十四小时,终於疲倦得很,抵不住睡意入眠。
翌日,青岛火车站。
「我们就在这里散伙吧。」林景峰道。
张帅笑道:「大家打算去哪?小贱兄弟有我的手机号码。三爷,以后常联系。」
展行晃着手机,嘿嘿嘿地笑,丽丽顶着俩黑眼圈,恹恹打了个呵欠,倚在建伟怀里。
「建伟要回去,把大学念完。」丽丽漫不经心道:「我去他学校边上,租间房子当陪读,你兔儿爷师徒俩呢?」
展行笑道:「我们先去上海……」
「人如浮萍,聚散匆匆。」林景峰顺手箍住展行,把他拖上了火车:「有缘再会。」
展行:「让我说完,哎呀,师父……」
林景峰面无表情地上了火车,片刻后鸣笛,启程。
丽丽嘲道:「一张死鱼脸。」
张帅笑道:「听道上的人说,他从前就是这脾气,我也走了,你俩保重!」
张帅跃过台阶,大家在火车站散伙,各奔前程。
火车上:
林景峰与展行沿着卧铺走廊而过,展行说:「这就拜拜了,好不容易熟了点,挺可惜的,哎,又剩咱俩了。」
林景峰:「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很正常。」
展行说:「我留了他们手机号码,可以联络。」
林景峰嗤道:「省点,这种遇到危险自己跑路的朋友,有什么值得交的?」他推开卧铺间的门,把二人的行李塞进床下,臀包压在枕后。
这一次林景峰大方得很,订了软卧,包厢里四张床,不用再挤棺材铺,宽敞许多。包厢里只有他俩。
展行说:「所以,只有咱们还在一起坐火车。」
林景峰躺在床上出神,许久之前,每一次独来独往,最后都剩下自己,现在又多了个展行。
展行也躺了下来,枕在林景峰的一边肩膀上,懒洋洋地问:「小师父,现在去哪?」
林景峰说:「不去上海,斌嫂的钱已经打给我们,先回民勤。」
展行倏然睁大眼:「带我去你家?」
林景峰问:「你不是想看敦煌么?带你去莫高窟逛逛,看完你早点回去,把书念完。」
展行刚兴奋起来没多久,又被迎头泼了盆冷水,说:「哦。」
展行一会开心,一会失望,半晌不说话,片刻后想算了,反正到时候不走死缠着,林景峰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於是好过了点。
林景峰说:「开机给你爸说一声,否则家里人不放心。」
展行开机:「我给他发个短消息,笑一笑,小师父?」
林景峰一副面瘫相,展行枕在他的肩膀上,二人躺在一起,林景峰抱着展行,展行举起手机,左右调整拍照镜头,都觉得不太满意。
林景峰另一手接过手机,举高了点,哢嚓拍照。
「这样好么?」林景峰评价道。
展行微微别过头,蹭了蹭林景峰的脸,说:「嗯,你选的角度好。」
林景峰把头侧过些许,看了展行的唇一会。
他们在火车前进的声音中对视,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气息。
林景峰唯一害怕的就是失去,自从他逃出始皇陵后便孑然一身,再没有什么能失去了。
然而一旦得到,便要提心吊胆。
林景峰心中挣扎,彷佛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短短的一瞬,最后他艰难地调整下位置,低头吻上展行的唇。
荷尔蒙发作,什么都是浮云了。
展行闭着眼,被林景峰吻住,探手虚抓了几下,摸到林景峰的手指,按了拍照键。
林景峰的动作很笨拙,他从来不知道该如何接吻,断断续续地亲着,直至展行开始回应。
展行把林景峰压在床上,认真地吻着他,各自牛仔裤早就被坚硬顶起,展行亲了一会,开始解林景峰的腰带。
「不,等等。」
林景峰后悔了,正要伸手按着,展行摩挲他的手掌,与他手指扣在一处。林景峰看着展行的双眼。
「小心有人。」林景峰说。
展行痞痞地笑了笑,解开林景峰的皮带,拉开拉链,把他的平角内裤扒下点,林景峰那物已翘得硬起,阳物前渗出水来。
林景峰反手扯上窗帘,一室蓝光。
林景峰那物硬得如铁棍般涨满,他以修长的手指抵着根部晃了晃,既长又粗硬,展行以舌抵着前端的阳筋,轻轻吸吮。
林景峰第一次被口交,吁了口发抖的气,紧张感令他差点就射了。
展行深深含入,把他直长硬挺的阳物让进自己喉咙深处,深喉时,展行的呕吐感令喉头微紧,快感袭来,林景峰难以抑制地瞳孔收缩。
林景峰说:「你他妈的会得多。」
展行咳了声,把它吐出来,又在林景峰龟头上吻了吻:「我看片子学的,没舔过,第一次,师父将就着啊。」
林景峰哭笑不得,这都叫什么事!
「不玩了。」林景峰摸了摸展行的头。
展行道:「抱一抱咩,小师父。」
林景峰又有点动情,他抬脚坐起身,把展行抱着,二人厮磨一会,林景峰说:「起来。」
他让展行站到包厢门边上,从背后抱着他。
展行紧张起来,问:「做……做什么?」
林景峰学着展行那语调,一边解展行的腰带,一边无辜地说:「没做什么啊,哪有做什么?」
展行道:「喂,反……反了吧,起码也让我先来吧,小师父,让我……」
林景峰低声在展行耳边说:「欠干,师父干你一炮,你就老实了。」
展行还未来得及答话,林景峰硬得像铁棍一样的阳具已抵着他的后庭,不由分说抵了进来。
「痛……痛啊!」展行马上叫道:「等等!」
林景峰嘘了声,一手摀住他的嘴。
展行痛得眼里泛泪,林景峰不懂前戏,没有充分润滑,更没有循序渐进,刚一进入便开始抽插,展行只觉直肠里被摩得火辣辣的疼痛,括约肌更撑得难以忍受。
「唔。」林景峰停了一会,大幅度抽出,又深深插到底。
展行侧头,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林景峰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神,被撩起更猛烈的慾望,他的左手始终紧紧捂着展行的嘴,不让他叫出声,另一手环着他的腰,把他拉得紧紧抵在自己身前。
展行的长裤被拉得褪下一半,衬衣悬在身前,林景峰解开展行几颗衬衣钮子,说:「我开始了。」
展行崩溃地「唔——」了声,林景峰使力冲撞,展行只觉那股火辣的不适感逐渐消褪,虽还是异常难受,内心深处却涌起一阵异样的快感。
他在干我了……我们在做爱……展行断断续续地出气,脑中一片晕眩,林景峰戴着露指手套的右手探入他的衬衣内,在展行的腹上,胸口来回抚摸,赤裸的手指捻着他的乳头,展行瞬间只觉被强烈的快感侵没,大叫声变为断断续续的呻吟。
林景峰在展行身上摸到一半,忽然停了动作,紧紧抱着他,松开手,温柔地吻住展行的唇。
唇舌交缠,林景峰的吻温柔,胯下抽顶却霸道而野蛮,加快了速度。展行感觉到捅在自己身体里的硬棍涨了些许,并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火车呜一声靠站,林景峰吁了口气。
唇分,林景峰刮了刮展行侧脸,问:「小师父干得你爽吗?」
展行:「你……小师父,你是第一次?」
林景峰没有回答,走廊里脚步声传来,人声说:「怎么推不开?里面锁住了?」
林景峰:「……」
展行:「……」
林景峰马上拉好长裤,躺回卧铺上,用被子盖上,展行以肩膀抵着门,手忙脚乱系好皮带,打开门。
来人是两个男的,展行一开门就道:「啊哈,你们好!」
展行刚被上完,满脸通红,眼角还有泪水,表情非常不自然,出走廊去上洗手间,林景峰则若无其事地躺在榻上哼着歌。
火车再次起行,进包厢的两名男人与林景峰点头打招呼,林景峰难得地笑了笑,以示回应。
列车员打开洗手间,展行马上闪身进去。
「哎哟——哎哟——」展行叫苦连天,林景峰不知道在自己身体里射了多少。
展行处理完,倚在洗手间的墙上,这趟列车环境不错,打扫得很干净,林景峰是爽完了,展行却还憋着,一身火没地方泄。
他的手上仍戴着林景峰的一只露指手套,这时候忍不住撩起自己衬衣,在胸口,小腹上反覆摩挲,粗糙的布感摸在皮肤上时,又激起炽热的情慾。
展行闭着眼,一手摸身前,另一手反覆套弄自己硬挺的阳物,并不断回想方才被按在门上抽\插时的滋味。
进来的时候很难受,顶着顶着,又有种难堪的惬意,那时他被林景峰插得硬了起来,确实是有快感的。
不到片刻,展行也射了。
手机响,短信发来,是个陌生的号码:「跑哪去了?搞什么?快回来。」
展行知道这个一定是林景峰的手机。
他想了想,解开衬衣纽扣,拉开扯到锁骨处,衣衫不整,满手白腻液体,裤子拉链敞开,松松垮垮地吊着,阳]物还保持着半硬。
他举起手机,倚在门上,给自己拍了张照,传回给林景峰。
林景峰收到回覆,打开照片,又马上关上。
他看了对面的人一眼,那两名男人都在整理行李包,於是又忍不住打开照片,看得喉结动了动,狼血沸腾。
「操。」林景峰小声说。
展行推门回了包厢,衬衣长裤穿得齐整。
「嗨。」展行说。
「你好。」坐下铺的男人朝他点头。
「嗨。」林景峰懒懒道,看了展行一眼。
展行眼中现出笑意,林景峰朝床头让了让,半躺着,展行便不客气地挤了上去。
「小哥们去哪玩?」对铺男人问。
林景峰说:「武威,我是甘肃人。」
「啊——」那中年男人说:「交个朋友,我叫翟文,大连人,这个是我铁子,唐楚。」
「你们好。」另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说。
男人问:「回家看爸妈?」
林景峰:「看外婆,我叫林山,风林火山的山;这个是我干儿子,展小健。」
展行:「儿你妹!」
林景峰:「妹你妹。」
林景峰笑了笑;展行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问:「你今天话多了不少啊。」
林景峰淡淡道:「有么?」旋即把手机扔到床上,伸出手臂,展行自觉调整了位置,枕上林景峰肩膀,让他半抱着。
翟文说:「甘肃好地方,就是缺水。」
林景峰淡淡地「嗯」了声,翟文看了看窗外,说:「这趟火车几点到兰州?」
林景峰说:「全程二十二小时,你们在济南上的车?」
翟文答:「是,那还得到明天早上了,打牌不,小兄弟,反正也无聊,斗个地主?」
林景峰收了手机,坐起身,答:「打,小健不会玩,咱们仨玩。」
展行躺在床上,说:「你们玩吧,我不玩……」他看着几十条没回覆的短信,决定找个人聊聊,把心底的快乐,和信得过的人分享一下。
因为他活了十七年,终於在远离家的,大洋彼岸的故乡中国,开始谈人生的第一场恋爱了。
——第一卷•猫将军•End——
番外•犹记当时年纪小•展行篇
(这是中国船的印刷版番外,说的是展扬小时候的故事)
「扬扬,你射了吗?」陆少容在捐精室外喊道。
展扬:「……」
陆少容得意地说:「我射很久了呢!你快点,都等着呢。」
展扬抓狂地吼道:「别那么大声!找死了吗你!」
陆少容道:「怕啥,这附近又没人听得懂中文。」
展扬在里间道:「别说话!走开!你在外面我太紧张!」
陆少容去闲逛了,逛了五分钟,与展母一同过来,展母道:「扬扬,你射……你完事了吗?」
展扬悲愤道:「没有!你们都给我走开!立即!马上!」
展扬翻开一本情色杂志,目不转睛地盯着,右手快速「啪啪啪」地上下活动,消毒后的橡胶手套感觉十分奇特,画册上又大部分都是女人身体,这令展扬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他把画册啪的一合,对着空旷的房间,开始专心打手枪。
在欧洲顺利毕业后的第三个月,陆少容回到纽约,正式在一间国立生物博物馆担任资料分析员,这份工作十分轻松,占不了他多大时间。
他只需要将一些书面上的旧科学资料录入电脑,加上自己的分析,解说,再上传到博物馆网站,便算是完成了本份工作,博物馆为陆少容定的要求是:解说通俗易懂,让不关心生物科学与人类历史的普通市民看完以后能产生兴趣。
除此以外,陆少容每月到博物馆去参加几次会议。
博物馆的问题涉及考古学,生物学以及海洋学,陆少容对考古比较有兴趣,本打算毕业后回中国深造,然而展父却认为知识技能以先实践为宜,没有说出口的大部分原因是源於展母的絮叨——想抱孙子。
婚也结了,书也念完了,成家立业问题解决,轮到传宗接代,就这点来看,展家父母思想还是遵循传统路线的。
陆少容知道这事怠慢不得,绝非捐个精就完的小问题,与展扬商量许久后,决定要个孩子。
展母原本就在纽约的大医院任职,更有好友在研究遗传医学,父体基因抽取、试管孕婴被正式提上日程。
负责代孕的女士已准备好,是个拉丁美洲女人,新移民,卵细胞则是另外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女人捐出,细胞核中没有母体的基因。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展扬与陆少容的新鲜精子了。
展母唏嘘道:「当年我和你妈妈都是在香港仁安生的你们,没想到这一转眼,你们也要有宝宝了。」
陆少容笑道:「是哦,妈,我前几天和扬扬商量了,我们都不会带小孩……」
展母摸了摸陆少容的头,笑道:「人总要为父母,才会慢慢长大的,妈倒不担心这点。」说毕又吼道:「扬扬!你好了吗?!」
陆少容哭笑不得,展扬终於好了,拿着个小试管出来,松了口气。
展母接过试管,前去交给好友提取基因,陆少容和展扬站在研究室外,看到一部离心抽取机开始运作。
过程十分复杂,屏幕上跳跃着遗传基因分析结果,一行行全是英文。
陆少容念过一点,详细给展扬解释:
「这是遗传病的分析,在家族史里的登记不全面,从基因看是最完全的,我们都很健康,宝宝一定也很好。」
展扬紧张地问:「为什么还有概率?」
陆少容解释道:「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里,各种遗传病都有体现,区别只在於它是显性还是隐性。」
展母也站在实验室外,道:「这些都是随机配对。」
展扬道:「人工配种……配对,宝宝出世以后会像谁,我想要个男孩,像少容的,你去说说?」
展母彷佛听到什么滑稽的话,笑了一会,又教训道:「扬扬你要知道,人类有很多自然规律是不能违反的,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直接篡夺了造物主的职责,知足点吧。」
陆少容点头表示同意。
母体细胞出来了,陆少容又解释道:「卵细胞二次成型……用的是你的基因链,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
展扬:「……」
陆少容笑得打跌:「你是孩子他妈!」
受精过程开始,代孕女人进了实验室,内间拉上窗帘。
展扬抗议道:「喂,怎么不让看了?」
展母道:「性别也是随机,医院不会向你们透露的,这是从医者的职业操守。」
展扬只得道:「那没我们的事了,回家吧。」
陆少容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来探望宝宝的妈妈?」
展母道:「估计还得过几天,医院会通知你们。」
展扬和陆少容勾着手指,从医院出来,在路上缓缓地走,陆少容埋头看着那份协议单,天价代孕费,整个过程高昂无比,然而对於展陆二人的财力来说,终究是九牛一毛。
最难得的是,一个小生命即将诞生,而他俩都将为人父,并非领养关系的照顾,而是真正的,他们爱情的结晶。
男孩还是女孩……这个问题在展扬的心里纠结了很久,男孩女孩都没有关系,重要的不是性别,而是长得像谁。
展扬最想要要个像陆少容的儿子,其次则是像自己的女儿,或者像陆少容的女儿也可以。
然而麻烦就在这里,陆少容的长相和苏汀很像,有苏汀的漂亮,却化为男生相貌中的从容,若是隔代遗传的话,生了个女儿,那不就意味着自己每天要面对着缩小版的丈母娘?!
代孕女士名唤玛丽亚,这也是代名,医院机构不会留下任何担任自然子宫的母亲的联系方式,以免未来引起任何可能的亲情纠纷,酬劳与手续费分两次付清,展家出了钱请人代孕,她接下来了,仅一份工作,就这么简单。
但陆少容清楚知道,怀孕与分娩并不是拿钱能买的,虽然她只为了金钱,但从人性角度来说,怀胎辛劳付出,生下一个不属於自己的孩子,是件痛苦。展父似乎也明白这点,他们大部分时间会到医院专设的疗养别墅去探望孕妇,陪她说话。
陆少容甚至提议把她接回家,但医院不允许,展扬反而去得比较少。
十个月后,他们的宝宝要出世了。
产房外等着六个人,各个紧张无比:
展父展母,展扬陆少容,苏汀,还有……为什么会多了一个?展扬带着莫大的敌意瞥向那名不速之客。
「儿子啊!加油!!」陆少容道。
「外孙啊!加油!」苏汀道。
展父坐在对面椅子上看报纸,展母扶着紧张无比的苏汀,笑道:「可能是个女儿也说不准呢!」
孙亮道:「对!我媳妇儿快出世了!」
展扬:「……」
陆少容大笑。
玻璃墙隔着的无菌产房内传来孕妇痛苦的叫喊。
机器嗡嗡响,心电图滴滴跳,走廊里人声嘈杂,根本没人把这华人家庭当回事,生产的场面见多了,在护士们的眼中,一切都稀松平常。
苏汀努嘴道:「宝宝命好,出生的时候这么多人等着,当年我生少容的时候产房外就只有他爸。」
「嗯。」展母同情地点头:「当年我开始疼那会,老展还在上课,上完赶来医院,直接给我上剖腹产了。」
陆少容紧张道:「她呢,不会剖腹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