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火车从上海开往西安,路途近二十小时,展行吃完饭,百无聊赖地发呆,期中男人几次离开舖位,展行不时偷看他塞在床底下的旅行包,心想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他听父亲说过,这种包是盗墓贼的最爱……自从一个叫闷油瓶的人风靡大江南北后,就迅速引领盗墓新纪元,成为跨时代野外最受欢迎配备。
该死的是,旅行包上还有两个Q版扣章,一个是闷油瓶大脑袋,另一个是……呃……里面该不会有一堆盗墓工具,洛阳铲登山绳,黑驴蹄子外加自动步枪等等吧?
白玉龙纹佩,是从墓里偷来的?
展行越想越离奇,好奇心已经快要爆炸,几番想偷偷打开包看一眼,但那男人每次离开不久又都回来了,令他无从下手。
天色渐渐变黑,卧铺车厢亮起灯,播着音乐。窗外没东西可看,对铺又空了,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展行伸了个懒腰,准备尿尿,睡觉。
洗手间有人排队,展行在外面等了一会,走到两截车厢中的吸烟室,男人在那里发呆。
他的拇指挎着裤袋,两眼神情恍惚,看着车窗外的一片黑暗。
展行友好地笑了笑,走到他对面,背靠墙歪着:「哈喽!」
男人冷漠地看着展行,片刻后从兜帽衫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面无表情地叼在嘴里。
展行意识到了什么,拿出ZIPPO的打火机,推着,帮他点了烟。
男人:「唔,我叫林景峰。」
展行点了点头,自己抽了根烟点上,又问:「你是不是还有一张身份证,叫……张起灵?」
林景峰摘掉烟,吁了口气,双指挟着烟,没答他,朝展行点了点:「你是怎么知道白玉龙纹佩的?」
展行终於能和这人聊聊了,他友好地笑了笑:「我爸在博物馆上班。」
林景峰微拧起眉:「哪里的博物馆?」
展行:「纽约世界博物馆。」
林景峰嗤了声,不以为然,他玩味地看着展行,展行说:「从小就接触古董,对中国文化尤其感兴趣,你的赝品哪弄来的?」
林景峰没有回答,又掏出一件小铁块,挟着在展行面前晃了晃:「这个呢?是什么?」
展行看了一眼:「这是一件东西的部件,叫『铁兜披挂』,是民国时期武师内衬的甲胄,不太稀罕。」
这下轮到林景峰诧异了。
「你在哪下车?」展行说:「我好不容易回祖国一次,想到处旅游,不如你给我……当向导?我可以付钱。」
林景峰又掏出一物,玩味地看着展行。
那是枚青色的玉佩,玉佩玲珑剔透,刻凤凰之型,表面泛着一层油脂的光芒,通体晶莹的尾羽部分又渗着无数红丝,端的是名贵无比。
展行嘴角抽搐:「这个……这个应该是手工艺品,没有年份。」
林景峰眼中现出戏谑的神色:「这叫血丝玉,懂?」
展行笑得躬身:「血丝玉?普通的青色铁化合物原石,雕刻完把尾部加热,泡进三价铁离子溶液里,热胀冷缩,表面会出现裂纹,就成功染色了。」
林景峰不置可否,收起玉佩,离开抽烟间,展行忙跟了上去,说:「伙计,你是做盗……你是考古学的吧?你要在哪个城市下车?我……」
林景峰一直没有回答,展行唧唧歪歪半天,收不到任何效果,只得回去睡觉。
夜间,火车靠了好几次站,站台温暖的黄灯透过车窗投了进来。
展行抱着被子,忽然有点不安。
他是跑出来的,确切地说,展行是名离家出走的问题少年。
他在铺上翻来覆去,想到远在大洋彼岸的老爸,妹妹,又想到自己睡习惯了的房间,心里生起一股惆怅。
先到处走走吧,玩一年就回去,不,玩三个月就回去好了……要不一个月?
展行胡思乱想,困得很,在火车轮与铁轨碰撞的声音中渐渐睡着了。
翌日,天还没亮,火车广播响起。
过道的顶灯开着,刺眼的灯光令展行迷迷糊糊地醒来。
林景峰坐在过道前的活动椅上,脑袋靠着车窗,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展行手机没开,连时间都不知道,头发乱糟糟,打了个呵欠,乘务员来换车票,展行在包里翻卧铺铁牌,刹那间五雷轰顶,如坠深渊,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
他的钱包不见了。
於是他瞬间就炸毛了,钱包丢了怎么办?当然是报警!
列车员大妈倒是热心,上下四张舖位乘客都十分自觉,纷纷道:「我有急事,我可以主动打开行李让他检查!」
於是一人主动,群众响应,都开了行李让展行看,只有林景峰始终不动。
列车员大妈冷冷看着林景峰:「该不会就是你吧。」
展行冷冷看着林景峰:「应该不会吧,看他不像。」
大妈朝林景峰冷冷说:「小伙子,不配合检查,就要去派出所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