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2 / 2)

听到张辽地提醒,她握了握拳头,掀开车帘,在小宫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傅夫人,娘娘还等着,走吧。”张辽一甩拂尘,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今这座宽阔华丽的皇城於她来说,无异於一只张着大嘴的猛兽,朦胧的夜色似乎是他的血盆大口,只要她一踏入就会被连人带骨,吞噬得精光。

但她没有选择的权力,傅芷璿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士兵,无声地叹了口气,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瞧萧太后这样,似乎不准备一下子弄死她,也许这就是她的机会。

“傅夫人,走吧。”张辽瞧她一副如赴刑场的模样,瘪了瘪嘴,捏着嗓子,催促道。

傅芷璿点了下头,抬脚跨入了这扇朱红色的大门,走向那未知的命运。

夜晚的皇宫,格外安静,路过的的宫女太监全都轻手轻脚,悄无声息,只有远处时明时灭的宫灯带着一丝烟火气,给这座沉闷的宫殿增添了一丝人气。

直到云光殿,前方才一片灯火通明,宫女太监进进出出,一派繁华之相。

傅芷璿紧随着张辽一起步入云光殿,才走进院子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咿咿呀呀地曲调声。

她怔了怔,抬头瞥了张辽一眼。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张辽回头瞧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解释道:“娘娘喜欢听戏,尤爱青衣。”

“多谢公公提点。”傅芷璿向他致谢。

张辽没回头,似是不想搭理她。

两人步入殿中,只见萧太后坐在一张躺椅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殿中央有一位青衣捏着手指,咿咿呀呀的嗓音拖得老长,哀怨动人。

张辽把傅芷璿领到殿门口就退下了,独留傅芷璿一人尴尬地站在那儿,进退维谷。

瞧萧太后听戏的性子正浓,她也不便进去打断,只好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

过了许久,那青衣的水袖一舞,曲声戛然而止。她遥遥地冲萧太后行了一礼,旁边的初月见了,端起一只盛满银元宝的托盘,走过去,递给那青衣。

青衣接过,又冲萧太后一拜,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这下站在门口的傅芷璿就格外显眼了,初月见到她,迎了上来,笑道:“傅夫人请随奴婢来。”

傅芷璿跟着她走入殿中,朝萧太后行礼:“民妇见过太后娘娘。”

萧太后睁开一对妩媚的眼睛,眼波流转,似乎才发现天黑了,慵懒地眨了眨眼,语带深意地说:“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赐座!”

后面两个宫女立即抬了一张古朴的椅子过来,放置在傅芷璿背后。

“谢娘娘赐座!”傅芷璿盈盈一拜,然后微微屈身,臀部堪堪沾着椅子边,背脊挺得直直的,垂眉顺目,默不作声。

似是瞧出了她的小心翼翼,萧太后美目一弯,目光中异彩连连,说出的话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亲昵:“傅夫人何必这么小心,哀家又不会吃了你。这两日找辰王和长公主,没找到人,不过歪打正着,倒是发现了一件蛮有意思的事情,咱们大燕素来不近女色的辰王殿下也有了意中人。作为嫂子,哀家很是替他高兴,若非辰王不见了,哀家连夜就要下旨赐婚……”

随着她的话,傅芷璿的心不住地往下沉,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等萧太后的话告一个段落,她闭上眼,插了一句嘴:“太后娘娘,给民妇一个痛快吧!”

听到这话,萧太后眨了眨眼,啧啧两声:“傅氏,遇到点事就求死,你可真让哀家失望。哀家都要怀疑陆栖行的眼光了,他究竟看上你什么?”

傅芷璿脸色一白,咬住下唇,沉默片刻,还是开了口:“太后娘娘,从民妇踏入这座宫殿开始就明白,民妇已是那案板上的鱼,与其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不如求个痛快!”

“那本宫同意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说这话时,萧太后妩媚的眉眼中没有一丝笑意,相反里面充满了杀意。

傅芷璿藏在袖下的手一缩,闭上眼,跟着点了一下头:“谢太后娘娘成全!”

瞧她这幅视死如归的模样,萧太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哀家与你开玩笑的,咱们可是要做妯娌的,一家人哪能说打就打,说杀就杀……”

她接下来那句话,傅芷璿听得不大真切,脑子里只有“开玩笑”三个字盘旋回荡。她赌赢了,萧太后果然不愿意让她这么轻易就死了,不管是因为还没找到陆栖行,还是觉得没折磨够她,这总是她的一个机会。

见她痴痴的坐在那里,橡根木头桩子一样,失魂落魄的,似乎在为没能痛快地死去而遗憾,萧太后眉宇间闪过一抹阴霾,转瞬即逝。

下一刻,她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装似闲聊地说:“傅氏,你与辰王是怎么结识的?”

傅芷璿抬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萧太后笑眯眯的:“今夜有事不能睡,你就当说故事给哀家听吧。”

“是。”傅芷璿组织了一下措辞,一语带过京城的事,着重讲述了安顺的事,“民妇一个人逃到安顺城,身无分文,都快沦为了乞丐,就在这时遇到了辰王殿下。他收留了我,还带我回京,民妇感激不尽。”

傅芷璿笃定这么短时间内,萧太后没法派人去安顺调查清楚,因而真话假话掺半,把两人的感情更多的归结於恩情。

萧太后听出了她的意思,挑眉一笑:“好一出英雄救美,真是有意思。”

傅芷璿垂下头,声音闷闷的:“娘娘,若非辰王殿下相救,民妇只怕会横屍安顺街头。王爷,他是个好人。”

好人!多久没听到这两个字了,萧太后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涌了出来,良久她才止住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傅芷璿:“这么说,你只是因为感恩才与辰王凑到一块儿的了?”

傅芷璿闭上眼,面上一片无奈:“娘娘,若民妇不随苗夫人南下,就不会遇到劫匪,也就不会流落街头,被辰王所救,更不会看到不该看到,为求自保,只能越陷越深,不得不随波逐流。说到底,不过是世事无常,身不由己罢了。”

“好一句身不由己!”萧太后拍了一下手,似是找到了共鸣,“身在局中,不能抽身,只能不停地往前走,否则后退一步就将万劫不复。”

闻言,傅芷璿抬头,诧异地瞥了她一眼。

但这样感性的情绪於萧太后来说,实在是太短暂,转眼间,她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傅氏,谢谢你今日陪哀家说了这么多话,哀家也要请你看一场好戏。”

傅芷璿一脸莫名,却见,萧太后冲旁边的初月挥了挥手。

初月躬身退出了大殿,很快就领着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瘦小,一双眼珠子滴溜溜机灵转着,穿着一身御林军军服的年轻男子进来。

“小人参见娘娘。”他跪地一拜。

萧太后轻轻抬了抬头:“起来,情况怎么样了?”

男子站起身,面带笑容地说:“娘娘放心,一切都很顺利,侯岩庭已经踏入了咱们的圈套而不自知,就连他的几个心腹也跟着一并中招了。”

萧太后满意地颔首:“下去吧,盯紧点,尽快解决了侯岩庭,免得夜长梦多。”

“是,娘娘放心!”男子恭顺地行了一礼,又被初月领了下去。

傅芷璿的脸色一片惨白,背上冷汗淋淋,侯岩庭可是御林军总统领,执掌二十万御林军,与陆栖行交好。除掉了他及其心腹,二十万御林军就会落入萧太后的手中,到时候,就是陆栖行回来了,也不得其门而入。

萧太后慢慢地欣赏了一番她脸上的恐慌神色,然后端起一杯茶,笑容满面地说:“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今日有人请侯岩庭喝酒,一顿送葬酒,咱们祝候统领一路走好。你与哀家一道等候这个好消息吧。”

说罢,拿起杯子,轻轻把茶水撒了出去,像是在祭奠逝去的人一般。

***

与此同时,闻方也接到了消息。

“你说候统领今日去了邵永利家喝酒?”他蹙紧眉头,不解地说,“现在京城这么乱,候统领应该没心情去喝酒才是。”

张罗解释道:“据说是邵左统领前一阵喜得麟儿,今天正好满月。邵左统领连生了八个女儿,总算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因而大肆庆祝,广邀同僚,帖子在半个月前就发出去了。作为上司,候统领肯定不可能不给他这个面子,所以今儿就去了邵府。”

闻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升起的月亮,拧起眉头说:“照这么看来,候统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越等得久,夫人越危险,我去邵府外等他。既然已经寻到了候统领的下落,你去把其余的弟兄们也一并叫回来,别在外面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