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章卫见了,知道这两人触及到了陆栖行的逆鳞,连忙往前一站,挡住了武申和闻方,拱手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傅夫人一定无事,当务之急是找到她。”

听到这话,陆栖行的脸色总算好转了一些,挪开目光,不看闻方二人。

闻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表态:“小人这就安排咱们所有的人手去寻找夫人,一定会尽早把夫人找回来。”

陆栖行没接话。傅芷璿已经消失一天一夜了,若能回来她定然早就回来了。现在外面乱糟糟的,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安顺,不知会遇到什么意外。多耽搁一刻,她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至於闻方所说的派出所有人手去寻找,安顺这么大,除了曹广的人,他们现在能调动的人手不过几十人,无异於大海捞针,这么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找到人。

越晚找到她,她就越危险,陆栖行不敢冒险,他目光一闪,问闻方:“安顺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问我啊,他哪有我清楚。”曹广阴魂不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陆栖行抬头看向门口,就见曹广穿了一身南军的军服,笑呵呵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陆栖行,他还贱贱地扬了扬刚才被踩了一脚的手背。

“你很闲?那就想办法早日解决了安顺这个烂摊子。”

曹广拉了张椅子往上一靠,食指不停地晃动:“这不是在想办法吗?别瞪我,阳顺的士兵有将领指挥呢,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他就没一句正形,陆栖行懒得搭理他,侧过头看着闻方:“钱世坤死了没?”

闻方摇头:“没死,不过跟死也差不了多少了。他截了一条腿,从动乱开始人就没出现过,一切事务都是由季文明和那个叫鲁达的出面处理。”

听说钱世坤已经废了,陆栖行换了目标:“万昆和甘源呢?这两人现如今是什么状况?”

这个闻方答不上来,愣在了那儿。

曹广见了,一拍手笑着说:“这个问题就要问我了,万昆昨晚丑时二刻出了府,去见了钱世坤,然后就一直没再出来。至於甘源,今早带了一拨人偷袭了钱世坤的部下,双方小规模地打了一场,他又带着人返回了军营,龟缩不出,似乎已察觉到史灿在收编南军中忠於朝廷的将士。”

“你问这两人做什么?怎么,打算朝这两人下手?”曹广目光锐利地盯着陆栖行。

陆栖行不答反问:“梁军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曹广听了眸光一闪:“没错,万昆应是被钱世坤给软禁起来了。万昆的亲信今日起三番两次入钱府,最后都愤怒而出,无功而返。”

陆栖行颔首,瞥向闻方:“准备一下,夜袭钱府,目标是万昆的首级。”

闻言,闻方几个还没反应,曹广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钱世坤的府外现在到底有多少人?他今早从营里抽调了五千将士过去,把他府外的两条街全占了。你们这几十人过去,不过是给他送人头。”

旁边的乌文忠闻言也是一愣,不赞同地看着陆栖行:“王爷,你身份尊贵,实不宜冒这个险。”

陆栖行没理会他的劝说,目光灼灼地盯着曹广:“这不还有你吗?”

曹广背脊一凉,心里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陆栖行竖起两指:“给你两个选择,一,出城下令攻城,二,现身,吸引钱世坤的注意。”

曹广直想骂娘:“卧槽,你让我现身当靶子,心肠要不要这么黑?我不干。”

陆栖行不为所动:“你还可以选择攻城。”

曹广头一撇,直接否决道:“不行,现在还不是攻城的好时机,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你不攻城,拖延下去会造成城里大量平民和无辜士兵死亡,这也一样会死很多人。”陆栖行冷冷地说。

曹广反驳道:“这死的是钱世坤和甘源的人,乱臣贼子死了也不可惜……”

在陆栖行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曹广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他摊摊手:“当然也有一部分无辜百姓和士兵,不过……算了,你不就是想救人吗?我也让人留意着就是,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陆栖行不同意:“不用,若想找到她,最快的办法就是结束这场战争。城里的动乱停止,恢复平静,她自然就安全了,也无需躲躲闪闪。”

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陆栖行口中所出,曹广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他抻起脖子,难以置信的目光在陆栖行脸上打转:“我都不认识你了,真想见见这位傅夫人是何人物,能让铁树开花,佩服佩服。”

闻方与武申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陆栖行,脸上带着悔意与痛恨。乌文忠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做声,只有章卫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静。

陆栖行不理会几人的震惊和曹广的揶揄,只问:“你答不答应?”

在他拒绝之前,陆栖行先一步抛出了一枚他无法拒绝的诱饵:“本王已经找到了当初随皇兄出征的御医贾鑫利。去年年末,贾鑫利的独子贾福东悄然进京,直接找上了萧府,后来被一张破席子裹着丢到了乱葬岗。事后本王让人去查验过他的屍身,他是被人乱棍打死的。”

曹广脸上不正经的笑意敛去,目光灼灼地盯着陆栖行:“这是你南下的目的,可死了一个贾福东又能说明什么?”

陆栖行知道他已经上钩,遂即嗤笑一声:“贾福东嗜赌成性,把家里的万贯家财都挥霍一空,还欠下了不少账,他进京的目的就是为了向萧家要银子。更有意思的是贾福东死的当日,萧家连派了三批人马南下寻人。而贾鑫利原是躲在徽州,已经在徽州平静生活了六七年,独子一上京,他就连夜逃到了安顺。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安顺是边境城池,战乱不止,家底厚实的人家,很多都搬离了此地。贾鑫利却与人相反,放着好好的徽州不待,偏往这地方跑,说这里面没点猫腻,没人信。

曹广的眼珠子转了转,里面暗光涌动,半晌,将信将疑地看着陆栖行:“你什么意思?”

陆栖行哂笑:“你不信本王,那就亲自去见贾鑫利,见到他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曹广犹豫片刻,狠狠点头:“好,我答应你,我出面做靶子,吸引钱世坤的注意力。事成之后,我与你一道去见贾鑫利”

陆栖行拍了一下他的肩:“放心,祸害遗千年,你死不了。你速去军营,与史灿汇合,亮明身份,招降甘源,他若愿意弃暗投明,重新归顺大燕,过去的一切既往不咎,对於其他的中下级将领和普通士兵同样如此。”

曹广也算比较了解甘源,除了野心勃勃,甘源还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多疑。对於招降,他肯定会持怀疑的态度,不过没关系,这事反正是做给钱世坤看的,只要钱世坤怀疑就行了。

“你倒是算准了甘源和钱世坤的心理,好,这要求不算太离谱,我答应你。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尽快解决安顺之事,我还替安顺的百姓和士兵谢谢你。”曹广站起身,捶了陆栖行一眼,“多保重,我还等着见你的那位傅夫人呢!”

***

当晚,哪怕困得要命,明明大腿没昨晚那么痛了,钱世坤却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按住眉心,困顿地眨了眨眼,朝守在外面的鲁达问道:“什么时辰了?”

鲁达手持大刀,站在屏风外面,瞥了一眼沙漏,回道:“参将,马上就到寅时了,是不是不舒服,末将去请大夫过来。”

钱世坤长叹了口气:“不用,他来也不过是给我开个方子罢了。”

这两日,钱世坤几乎顿顿都以黑色又难闻的药汤为食,但这些并不是仙丹妙药,吃下去就能解除他的痛苦。因而,次数多了,钱世坤提起药也是一脸厌恶。

鲁达没辙,想了想,问道:“那末将陪将军下棋?”

反正都睡不着,也许转移一下注意力会舒服一些,钱世坤点头,稍微把头垫高了一些。

鲁达拿着棋盘走到床边,又搬来一个小凳子,把棋盘放上去,两人开始在夜灯下下棋。

下棋果然是个不错的消磨时间的事情,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渐渐的,钱世坤的逐渐忘了腿上的痛和营中令人心焦的各种事物。

棋下到一半儿的时候,忽然,季文明从外匆匆推门进来,神色焦虑:“岳父,今夜曹广在军营中露面了!而且,他向甘源承诺了,若甘源能迷途知返,弃暗投明,大燕将既往不咎。这一条,同样适用於南军中一切把总以下的将士。”

闻言,钱世坤手里黑色的棋子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