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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他的目光停留得太久, 傅芷璿余光一瞥,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顿时骇得心惊肉跳,完了,先前不知道闻方会来, 她只拿出了两幅碗筷, 并未准备他的, 竟被季文明发现了。

季文明可不是万氏和季美瑜那样的草包,傅芷璿不敢掉以轻心, 定定神, 假装未发现季文明的异常, 神色自若地问道:“怎么?咱们这粗茶淡饭, 季将军也看得上眼?那我去给季将军拿副碗筷。”

说完不给季文明反对的机会,飞快地钻进厨房,重新拿了一副碗筷和一只酒杯出来, 放在桌上。

季文明弄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低头瞥了一眼桌上的两只酒杯, 问道:“怎么,你丈夫不喝?”

傅芷璿扯了个假笑:“阿铮一喝酒就起疹子,只能让舅舅陪你喝了。”

季文明瞥了一眼老半天了连个屁也没放,全靠傅芷璿出头的闻方,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嘲讽的笑,随即望着傅芷璿:“你不吃?”

听闻这话,傅芷璿下意识地瞥了严肃古板的乌文忠一样, 脸上闪过难堪之色,垂下头,低声说:“我已经在厨房先用过饭了。”

乌文忠缓缓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朝季文明拱了拱手,然后不耐烦地朝傅芷璿挥了挥手,斥责道:“没看到家里有贵客,再去做几个菜来!”

傅芷璿紧张地抓住围裙,抬头看了乌文忠一眼,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舅舅,家里没菜了。”

乌文忠瞥了她一眼:“没有不知道去隔壁借吗?”

季文明又意外又畅快又尴尬,睨了傅芷璿一眼,呵呵,她千万百计要跟他和离,想着攀高枝,结果就选了这么一个货色。他真想拽着傅芷璿问:你以前那份孤注一掷也要跟我和离的勇气呢?

“季某不请自来,已是打扰老丈,岂能再给老丈添麻烦。明正,去街头买两只烧鸭、烧鹅来。”季文明朝身后那侍卫道。

哪有上别人家做客还自己买食物的,傅芷璿知道这是季文明故意打她的脸,不过她不在意,甚至巴不得他能深信不疑。

她垂下头,装出一副像是受到了极大打击的模样,慢吞吞地走回了厨房。

这顿饭,季文明只吃了一口就借口胃不舒服放下了筷子。反倒是从头到尾不吱一声的闻方吃得很兴奋,仿佛许久没吃到够肉一样,拿起烤鹅腿就啃。

季文明看得直皱眉,站了起来,借着去茅房的机会,走到厨房门口,往里扫了一眼,正好看到傅芷璿坐在厨房的小矮凳上,手里捧着一只破了个指头大缺口的碗,碗里盛着半碗带着糠皮的糙米饭和一小撮青菜,小口小口地夹进嘴里,艰难地下咽。吃两口,她又喝一口水,表情很是痛苦。

自找罪受!

季文明假咳了一声,用院子里几人也能听到的声音道:“傅氏,天黑了,我们对这巷子不熟,你送我们出巷子。”

他这话一听就是借口,傅芷璿站了出来,站在厨房门前的昏暗灯光中,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走吧。”

闻方下意识地想站了起来,旁边的乌文忠立即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冲动,先静观其变。

四人一起出了巷子,傅芷璿在前,季文明在后,两个侍卫远远地跟在后面。

一路无话,快走出巷子口时,季文明忽然叫住了傅芷璿:“听美瑜说,你想见我。”

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傅芷璿回过头,看着他说道:“我想与你谈一笔交易。我随京城苗家的船只南下,途中出了意外,最后只剩我与阿铮两人侥幸逃脱,流落到此,寄身於他的一个远房舅舅家。京城山高水远,我与阿铮皆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难以回京,将军手下能人异士众多,若能拨几个勇士相送,到京之后,苗家愿以千金谢之。”

“千金,好大的一笔数目!”季文明啧啧感叹,若不是得了银矿,他也会动心,“这么说你找上钱夫人也是因为此事?”

冷不防听他提起钱夫人,傅芷璿心里一紧,这才明白,为何季文明会来找她。是了,现在季文明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就算想找存在感,也不会大晚上的特意来找她,只怕耀武扬威是其次,这一句才是重点。

聪明人就容易被聪明误,既然他已经自己找好了现成的借口,自己何不顺着这借口往下说。未免说多了自相矛盾,被他察觉,傅芷璿刻意说得模模糊糊:“没错,我们在安顺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现如今战乱,就是请镖局人家也不愿意,因而听美瑜提起她的身份之后,我便动了这个心思。只是她一听我是京城人士就哭了起来,我都还没把目的说出来,她的丫鬟就来了,此事也不了了之。”

这话真真假假掺杂,季文明寻不出漏洞。他知道钱夫人有一女嫁去了京城,钱世坤的事一出,她那女儿也会受牵连,死罪难逃。钱夫人一听闻京城二字就哭那就不难理解了。

思量半晌,他又问:“除此之外,就没其他了?”

傅芷璿笃定他不知道自己与钱夫人还见了一次,否则今日就不会是如此态度了,因而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道:“没有,将军可否替我引荐一下钱夫人,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季文明瞟了她一眼:“你想见钱夫人作甚?”

傅芷璿苦笑道:“我们已经滞留安顺有一段时日了,再不回京,苗家恐怕就要掀翻天了。钱夫人看起来是个心肠软的,似乎也很留恋京城,我求求她,很可能她就大发慈悲了。”

“心软!”季文明嗤笑了一声,真该让她看看钱世坤现在是何悲催的模样。

季文明对傅芷璿的身份背景一清二楚,傅家在官场上也没什么人脉,一家子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因而他一开始就先入为主,打从心眼里就没想过她会与钱夫人扯上关系。

现在再听她这愚蠢天真的话语,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傅芷璿:“钱夫人你就别指望了,她这辈子都帮不了你了。你还是耐心的等天下太平了再说吧。”

闻言,傅芷璿失望地垂下了脸。

瞧见她眼底的失落和轻愁,季文明心痒痒的,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抓住傅芷璿的手问道:“傅氏,挑来挑去,挑了这么个软蛋,你可后悔?”

傅芷璿被他吓了一跳,猛地甩开他的手,疾言厉色地说:“季文明,请自重!”

她这副样子,在季文明看来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因而也不恼,反而用施舍地口吻道:“傅氏,你在苗家是什么处境,我刚才都看见了,你不必在我面前掩饰。我也是看在我们往日的交情上,愿意帮你一二,你若想通了,今后再不用做粗活,吃糠米,反倒可以住高房大屋,享无尽荣华富贵,也能让他们舅甥两轻松一些,岂不两全其美?”

说完这段话,季文明心底一片畅快,他终於明白了他今晚反常的源头。

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站起来,他想得到傅芷璿,让她心甘情愿地跟了他,他想把被她踩在地上的自尊捡起来。

头一回听到有人把置外室,纳小妾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傅芷璿抬头瞥了一眼他自信满满的脸,撇嘴一笑:“承蒙季将军看得起,我可不想走赖佳的老路,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听她提起赖佳,季文明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但遂即就坦然自若地看着傅芷璿说:“放心,她的事不会再发生。”

傅芷璿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他一个吃软饭的,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除非他将不再受制於人。

难道钱夫人已经动手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傅芷璿的心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瞥了季文明一眼,压下心头的激动,故意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口头上却嘴硬地说:“我不会答应你的。”

季文明一看就知道她已经松动了,也不着急,反正她现在跑不了,他现在还是先拣要紧的事做。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傅氏,你先别拒绝我,我给你三日时间,你好好想想。”最后季文明一锤定音,春风得意地走了,似是笃定她很难拒绝他的这个提议一样。

傅芷璿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撇了撇嘴,一回头就看见闻方从十几丈外的一户人家门侧闪了出来,走到她面前,低声问:“这家伙都跟你说什么了?”

“回去再说。”傅芷璿转身往回走,等进了家门,她立即把季文明刚才的反应告诉了乌文忠和闻方二人。

闻方听后跃跃欲试:“我今晚想办法潜入钱府看看。”

乌文忠也赞同:“钱府戒备森严,你一人恐不行,再带两个人一道去,也有个照应。”

闻方有些犹豫:“那四个兄弟是要留下来保护你和夫人的。”

乌文忠摆手:“留两个人就行了,不过一晚上,能出什么事,你们早去早回,若是情况不对,也别勉强。最近这两日王爷他们应该就会动手了,若是钱世坤出了事,对南军的士气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闻方这才下定了决心:“乌老,我把武申、武午兄弟二人留下,他们身手最好,你们有事尽可找他二人。”

***

“这么说,季文明是去见那小贱人了?”钱珍珍手上漂亮的珠花撕成了碎片,脸上一片阴霾,“知道那小贱人是谁吗?”

鲁达摇头,只说:“将军今日要截肢,未来一段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让你多忍耐,不过一女子而已,男人多贪恋新鲜,等这股新鲜劲儿过了,自会弃她如敝帚,小姐何必与这种低贱的女子计较,惹得季将军不高兴。”

钱世坤截肢后可能会陷入昏迷,即便醒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动弹,需要季文明的地方还多着,因而钱世坤才会鲁达来劝说钱珍珍,让她别因为这种事跟季文明闹起来。

“截肢这么大的事,父亲怎么决定得这么突然,可是发生了意外?”钱珍珍诧异地看着鲁达。

当然有事发生,一是今日甘源的举动刺激到了钱世坤,他都还没死呢,甘源就迫不及待地把爪子伸到他这里来了。二是大夫说,再这么拖下去,恐怕会危及性命,钱世坤见这截肢实在是没法躲过了,择日不如撞日,干脆选了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