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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傅芷璿跟在陆栖行后面, 刚下楼, 就看到大胡子的魏刚泽迎了上来,目光先是在傅芷璿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嬉皮笑脸地说:“王爷,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跟那帮子成天只知道吃喝嫖赌, 打家劫舍,一遇到硬茬子就萎了的孬种完也太没劲儿了,就跟过家家一样。傅夫人, 你说是不是?”

傅芷璿不好接话, 笑笑不做声。

陆栖行斜了他一眼:“骄兵必败, 你不要小看他们,苗家的船队出事前曾路过邻水,你也是他们的怀疑对象之一,把皮绷紧了,若是走漏了风声你就别想回来了。”

“是,属下办事, 王爷放心就是。”魏刚泽立即收起脸上的笑,郑重承诺道。

陆栖行点点头, 没做声, 带着傅芷璿先一步下了船。

后面, 章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放心,你娘很好,这是我们临行前, 她让我给你捎的信。”

魏刚泽接过信,怒瞪着章卫:“卧槽,你心眼太坏了吧,咱们一路同行二三十天,临到分开了你才把信给我!”

边说,魏刚泽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为了避免暴露,他都一年多没收到过他娘的信了。

章卫一脚踏出了船,又回头看着他笑道:“对了,大娘还让我你捎了几身她亲手做的衣服和鞋子,都放在我床底下,别忘了拿!”

“章卫你这混小子给我回来!”魏刚泽气急,从来只有他耍人,今儿却被章卫这混小子给耍了。

但章卫已经走出去老远,眼看就要消失在视线中,再也见不着了,章卫忽然回头,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老魏,大娘还等着你回来娶媳妇儿抱孙子呢,你可别把自己的小命玩脱了!”

傅芷璿听到这一句,心弦一动,低声问陆栖行:“他们感情很好?”

陆栖行点头:“他们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

“他是个好人。”傅芷璿想了想,最后用了很俗气很普通的两个字眼来形容魏刚泽。

陆栖行笑看着她:“是不是在你眼中就没有坏人?”

傅芷璿甚是无语,他哪里来的错觉,说得她跟圣母一样。要真说有大爱,有牺牲,那也是魏刚泽,为保邻水一带平安,他可是落草为寇,多年不得归家。万一中途有什么意外,他死后都得背着駡名。

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无私的人,傅芷璿忽然觉得自己的那点恐惧和惆怅都算不得什么。

四人在山路中行走了许久,终於看到山脚下有一片稀稀疏疏的村落。

章卫让留闻方前去借宿。

闻方长得白白的,眉清目秀,说话总是带着笑,很容易给人好感:“老伯,我们在外赶路,耽误了时辰,眼看天黑了,想在老伯这儿借宿一夜,可否?”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听明他的来意后,目光在傅芷璿、陆栖行和章卫身上转了一圈:“进来吧,只是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客人见谅。”

闻方一边道谢,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一角碎银子:“多谢老伯,这天黑了,能不露宿荒郊野外就很好了。”

“不用,庄稼人,粗茶淡饭,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老者竖起眉毛,把银子推了回去。

闻方没跟他争执,收回银子,笑眯眯地说:“还不知道老伯高姓。”

“老头子姓周。”周老伯背着手,边往里走边说道。

闻方听了立即改口:“今晚就叨扰周老伯了,这位是我家公子,这位是傅夫人,这位是我们的章管家。”

周老伯瞧了一眼几人,点点头,没做声,扭头在前方带路。

走进院子,周大婶听到响动,走了出来,周老伯立即跟她说明了情况。

周大婶连忙冲大家笑了笑,招呼众人坐下,忙到厨房让儿媳加两个菜,多做点饭。

坐定后,寒暄了几句,闻方把他们的另外一个目的说了出来:“老伯,此地离安顺还有多远?”

周老伯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们要去安顺?”

闻方立即点头:“我家公子有亲戚在那,我们这就是特意去探亲的,只是在路上遇到了点意外,不小心迷了路。”

周老伯喝了一口水:“不远,也就六七十里地吧。”

对习惯了走山路的庄稼人来说是不远,陆栖行他们三个大男人也还好,可他们还带到了傅芷璿这样一个弱女子。

因而闻方他们今天除了借宿,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周老伯,你们这庄子附近可有马车,明日能送我们进城吗?放心,咱们也不让乡亲邻里白跑一趟,这车钱按双倍算。”

周老伯摇头:“村子里马车没有,牛车倒是有几辆,你们坐吗?”

闻方看了陆栖行一眼,见他没反对,连忙点头道:“也可以,还劳烦周老伯搭个线。”

周老伯打了个哈欠:“不用搭线,我家就有牛车。等我小儿子阿海回来,让他们送你们去城里,他今儿到城里卖猎物去了。”

原来,周老伯一家除了种地,农闲时还时常上山打些猎,采集点山珍补贴家用,昨日他家小儿子猎到了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今儿拿到城里去卖了,得晚上才回来。

闻方听了大喜:“那就一并麻烦周老伯了。”

把明日的车子搞定后,吃晚饭的时间就到了。

周老伯家的晚饭还不错,主食是糙米饭,还炒了一盘熏兔肉,一个水煮白菜,一个野山菌汤。

几人走了一天都累了,吃过饭后,周大婶把四人领到了左边的厢房:“傅公子、傅夫人,你们俩睡这一间,章公子、闻公子,你两位在这儿挤一挤。家里房子小,委屈各位了。”

“不是,周大婶你误会了,我与他……”傅芷璿刚张口澄清。

旁边的陆栖行忽然拉住了她,笑着对周大婶说:“麻烦大婶了。”

周大婶把两人的动静纳入眼底,笑了笑,以过来人的口吻劝道:“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年轻人好好哄哄你媳妇儿。”

“大婶说得是。”陆栖行跟着附和了一句,在傅芷璿发怒前把她推进了屋。

傅芷璿不高兴地板起脸:“你怎么在周大婶面前胡说八道。”

陆栖行关上门,笑着问道:“你没看到周大婶家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吗?就这两间还是他们特意腾出来的,而且,你今晚一个人睡不害怕?”

傅芷璿一怔,确实,虽说她已经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一百遍,昨晚的噩梦都过去了,但漆黑的夜晚,让她一个人独处,她还真有点怕。

陆栖行见她脸上有所松动,又道:“再说咱们俩又不是没同处过一室,你担心什么?”

也是,他是正人君子,想起船上那段时光,傅芷璿彻底放下心来:“民妇只是担心委屈了王爷!”

闻言,陆栖行的眉拧了起来,不悦地看着她:“以后不用在我面前自称民妇,你先前的称呼就很好。”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一听“民妇”两个字,他就觉得刺耳得很。因为这两个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她曾属於别人。

傅芷璿没与他争辩,从善如流地说:“是,王爷。”

陆栖行伸手轻触了一眼她眼眶下那一团青紫:“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睡吧。”

认真算起来,他们已经两天一夜没合过眼了。

傅芷璿也很困,可当他们看到床上仅有的一床被子时,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我去向周大婶要一床被子。”陆栖行转过身,匆匆走向门口,掩饰脸上的不自然。

傅芷璿无奈地叫住了他:“你刚才不跟我说,周大婶家没有多余的房间吗?你觉得他们家会有多余的被子?”

陆栖行拉开门,没有回头:“总要问问。”

傅芷璿连忙越过他,拉住了他的袖子:“你在屋里等着,我去问。”

听明她的来意,周大婶不好意思地说:“夫人,我们家总共就三床被子,往日我们老两口一床,儿子媳妇一床,两个孩子一床。今儿匀出两床,只余一床,盖在老身那两个孙儿身上。他们年幼,身子弱,晚上不……”

傅芷璿哪好意思跟两个孩子抢被子,连忙打断了她:“是我强人所难了,周大婶就当我这话没说过。”

看到傅芷璿空手而归,陆栖行一点都不意外,他把包袱枕到凳子上,然后往上一趟,闭上眼:“熄灯睡吧。”

傅芷璿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到床边,脱鞋,吹灭了油灯,和衣躺了上去。

过了许久,忽然,凳子上传来陆栖行关切的声音:“怎么,还在做噩梦?睡不着?”

傅芷璿诧异地睁开眼,屋子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如何知道自己还没睡着的。是了,他的听力很好,可能是察觉到了自己紊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