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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上次搬家时, 父兄来帮忙, 傅芷璿便把钥匙给了他们一把。想着以后他们来看她, 万一她不在也能进屋喝个茶,免得在外头干等了。

谁知这钥匙竟落到了辛氏手里,这还不说,她竟把季文明也给带来了。

也不知道季文明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不以自己女儿为重,偏信这么一个外人。

傅芷璿满心烦躁,知道改变不了辛氏的想法,索性放弃了与她沟通,说服她的念头, 侧头对小岚道:“你速速去找巡街大人, 就说,有人私闯民宅, 请他来逮捕了这等贼人。”

辛氏闻声, 急了, 忘了哭泣, 抬起水汪汪的眼睛:“阿璿,你别闹到官府啊, 一个女人家,天天进衙门是怎么回事,说出去别人会笑话的,你的名声本就不好了,这一传出去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傅芷璿没好气地说:“娘, 你以后不随便把这等不三不四的人带到我家,那我就不用天天进衙门了。”

若不好好杀一杀母亲这等坏毛病,保不准她以后还会做出什么,傅芷璿今天是下了铁心,岂会因为她的三言两句就松动。

见她不听劝,辛氏难过地垂下脸:“娘也是为你好,担心你,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理解为娘的一片苦心呢。”

傅芷璿没搭理她,走去隔壁敲开了门,掏出一串铜钱递给对方:“牛大叔,劳烦你跑一趟,去我娘家把我父亲和兄长接来。”

牛大叔的儿子是街上的巡街,他没固定的活儿,就赶了一头老马,平时帮人跑跑腿,送送东西挣点花销。

接过傅芷璿递来的沉甸甸的铜钱,他高兴地应了一声:“好,大叔这就去。”

辛氏一听说丈夫要来,关切的神色一顿,脸瞬间拉成了苦瓜状,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傅芷璿:“阿璿,就不用叫你父亲了吧,何必浪费那个钱呢,你说是不是?”

傅芷璿眉微垂,说出的理由无懈可击:“天冷路滑,母亲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待会儿让爹和大哥接你回去,免得旁人说我不孝。”

辛氏扭着手,忙推脱:“不用,不用,这才多远,娘自个儿能回去的。”

傅芷璿没接她这话,转身往房门口走去,到了离房子大门两丈远的地方,想到季文明在这房子里,她又停了下来。

辛氏满肚子的委屈和心事,因而没注意到她突然停下了,就这么一下子撞了上去。

“阿璿,不进屋吗?”辛氏退后一步,摸着撞得生疼的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傅芷璿感觉腿还有痛,她走过去扶着墙,声音冷淡:“屋子里不干净。”

什么不干净,即便没明说,辛氏也明白了。

她搞不懂女儿怎么对季文明有这么大的成见,这时间男儿娶妻纳妾的多了去,有甚稀奇。辛氏皱眉,拉了一下傅芷璿的衣角:“文明,文明他跟娘说,你若愿意回去,过去的一切,他既往不咎,还让你做正头娘子,与你好好过日子!”

说得一副好像施恩於她的模样,傅芷璿真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说话好。她知不知自家与季家不说不共戴天,但至少也是是敌非友。她这是诚心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偏偏她本人还觉得是对你好。

傅芷璿耷拉着眼皮,半合着眼,做出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在屋子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傅芷璿母女进来,季文明坐不住了,他放下茶盏,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出门就看见傅芷璿扶墙而立,皎如秋月的弯眉轻垂,往下一耷,挡住了那双冷漠中又带着无尽嘲意的眼睛。这倒是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坚硬,多了些女子的温婉柔弱。

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嘛。季文明看了,既满意又不爽,不爽地是让傅氏化为绕指柔的那个男人不是他。

哼,不过也幸亏这么大一个把柄,否则他还真拿她没办法。

季文明掩去眼眸中的阴霾,走过去,神色温柔:“岳母,外面风大,天气冷,你快跟阿璿一起进去。”

端端是一副男主人的模样。

傅芷璿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不是她听错了,而是她这样的正常人,理解不了眼前这两人脑子里的想法。

只见辛氏听了他的称呼,立即转愁为笑,嗔了傅芷璿一眼,责备道:“你看,文明亲自来接你了,快回去,别在外面杵着,像什么样。”

一副岳慈婿孝的模样,倒衬得她像个外人。

傅芷璿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她现在是一句话都不想跟母亲说。

见她又闭上了眼,巍峨不动,辛氏急了,偷偷拧了她一记:“阿璿,你现在应该体会到一个女人在外独自讨生活的艰辛了,娘也是为你好,错过了文明,你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傅芷璿仍旧不动,辛氏看着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很是气恼,着急地甩了甩手,气哼哼地说:“你再这样,娘真不管你了。”

她若真能不管自己才谢天谢地呢,傅芷璿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当不得真,也不搭理她。

双方僵持了一小会儿,直到小岚气喘吁吁地带着腰别大刀的巡按走了过来,傅芷璿才睁开眼,站着身,冲那巡按福身行礼:“大人,此人私闯民宅,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季文明呆滞了,完全没料到还有这一遭在这里等着他。

他很快回过神来,急忙解释道:“没有,巡街……大人,我是傅氏的丈夫,这是我岳母,她可以作证。”

辛氏被女儿凉凉的眼神看得心悸,一时之间竟忘了说话。

季文明见了,忙又唤了一声:“岳母大人,请为小婿作证。”

辛氏猛然一颤,回过神来,正要辩解,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谁是你的岳母大人,莫乱攀亲戚。巡街大人,此人与我家小女早已和离,再无瓜葛,他贸然闯入我女儿家中,乃私闯民宅,请大人为小女做主。”

傅松源大步而来,冷冷地瞥了辛氏一眼,转头死死盯着季文明。

私闯民宅可是大罪,季文明哪肯认,连忙指着辛氏道:“是岳母大人邀请我进屋等候阿璿的,四周的街坊邻里都可以为我作证。”

巡街顿时明了这几人的关系,他冲季文明道:“走吧。”

又扭头对傅松源说:“你们也来一个人,回去向大人禀明情况。”

傅松源冲长子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等巡街一走,这个地方便只剩下傅芷璿一家三口,连同小岚。

傅芷璿屈身行礼:“有劳父亲跑一趟。”

说完,当着他的面,侧身嘱咐小岚:“去隔街王锁匠哪儿,打一把好锁来。”

女儿这是生他的气了,傅松源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昨天上元佳节家里炖了一只老母鸡,又宰了些羊肉,老妻惦记女儿,说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知昨日怎么过的,今天给她带些过来。

他听了也觉有道理,便把钥匙给了妻子,谁知妻子送鸡汤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撮合女儿跟季文明。最后反弄得女儿连他也一并埋怨上了。

傅松源微窘,郑重承诺道:“阿璿,回家后,为父一定好好劝劝你娘。”

傅芷璿对此已经不抱希望了,她敷衍地点了点头。

看出女儿的不信,傅松源感觉有些难堪,扭头瞥了辛氏一眼。

辛氏倍觉委屈,小声嘀咕道:“你就护着她吧,她一个独身女子,夜不归宿,像什么话。”

傅松源听了浓眉一皱,正打算问个清楚,忽然听到小岚的尖叫声:“夫人,你的腿……”

可能是因为站得太久了,她受伤的膝盖处再次渗出血丝来。

傅松源被吓了一大跳,怒瞪了辛氏一眼:“都是你惹的祸,快把阿璿扶进去,我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之后又给她换了包紮,回头嘱咐道:“这位夫人的腿受了伤,在彻底好之前,不宜挪动,更不宜久站。”

傅松源点头应是,侧头又横了辛氏一记。

“谁知道她腿真的有伤啊。”辛氏眼眶一红,紧张地问道,“我女儿的腿不会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