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糊弄起人来也有模有样,崔氏半信半疑,暂且压下疑窦不管,蹲下去,将早就准备好的长命锁拿了出来,慈爱地对着外甥的小脸道:「来,舅母请人给阿木打了个长命锁,保佑咱们阿木一辈子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不由分说地替阿木戴上了。
阿木摸摸胸口金灿灿的长命锁,很是喜欢,笑着看姐姐。
凝香摸了摸弟弟脑袋。
崔氏又打开带来的包袱,取出一条水绿的细布长裙,抵到凝香腰间比对道:「巧了,香儿与你表姐穿差不多的衣裳,这条裙子是你表姐新做的,还没穿过,就送给你啦。」
细布做的衣裳,在乡下就算好衣裳了。
凝香确信崔氏是真心想讨好她了,却还是推辞道:「不用了,我衣裳够多了,舅母还是留着给表姐吧。」就是弟弟的那个长命锁,恐怕一会儿也得还回去。
两人推辞了一番,最后章满劝凝香道:「那是你舅母一番心意,香儿收下吧。」
凝香这才勉强收下,放到了炕头。
客套过了,崔氏笑眯眯打量凝香,好一会儿才同丈夫道:「你带阿木去后院,看看有什么活计帮忙干干,我跟香儿说几句贴己话,一晃都是大姑娘了,我得仔细嘱咐她点东西。」
章满毫不怀疑,牵着外甥出去了。
目送二人出门,凝香靠在炕沿上,客气地与崔氏闲聊,「表姐说亲了吗?」
提及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崔氏看似发愁实则自豪地道:「没呢,她眼光高,镇上的秀才来提亲都不肯嫁,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嫁什么样的。」
没有提那个秀才年近三十,家里也没什么积蓄。
凝香敷衍地安抚道:「舅母不用急,表姐刚十五,模样好性情好,肯定还有更好的。」
崔氏也是这么想的,见外甥女说话入耳,不像是装出来的,崔氏心里有了些底气,细眉深锁,低叹一声道:「你表姐的婚事不急,但舅母发愁你表哥啊,你表哥去年院试没过,今年八月马上又要考了,我真怕他这次还不行。」
章家有闲钱,早早就送长子去镇上私塾读书了。
这是凝香知道,而且她记得,那位表哥读书天分似乎还不错,当初崔氏不肯借钱的理由就是要攒钱留着给长子读书,将来院试秋闱春闱都费银子……
猜不到崔氏提及此事的理由,凝香继续柔声宽慰道:「表哥的话,舅母更不用急了,他才二十岁,去年第一次考可能紧张了,这次对考场有了了解,以表哥的才学,高中秀才指日可待,舅母就等着摆宴席待客吧。」
她没有刻意打听过舅舅家的事,大伯母很是上心,去年得知表哥考场失利,难得买了肉吃。
想到大伯母幸灾乐祸的情形,凝香笑容真了几分,落在崔氏眼里,就成了外甥女真的信任长子的才学了。
崔氏彻底放了心,往凝香那边挪了挪,低声道:「香儿想的太简单了,其实去年你表哥就能考上,但谁都没想到主持院试的学政大人竟然是个**,谁给孝敬他才肯点谁当秀才。你表哥有个同窗,平时读书不如他,因为家里肯出钱考中了秀才,咱们都是老实人,哪能想到这个,白白落了榜。」
凝香隐隐猜到崔氏的目的了,装作发愁道:「那可怎么办?今年还是那个学政大人主考?」
「可不就是他?」
崔氏无奈地握住外甥女的手,看了她两眼,很是为难地开口道:「香儿,听说去年你调到镇远侯府世子身边做事了?虽然现在赎身了,好歹主仆一场,多少都有些情分,你看看,能不能帮你表哥走一趟,求世子到学政大人面前说个情?」
外甥女卖身为奴,最后进了侯府她知道,但她从未想过外甥女一个乡下丫头会有什么大造化。去年长子准备院试时,她心慌,跟长子商量去侯府看看,万一外甥女能帮上忙呢,长子却不屑求助一个丫鬟,称不用求人也能高中。
最后当然是一场空欢喜。
年前长子一蹶不振,崔氏不敢提外甥女,怕戳到长子的痛处,今年长子恢复了士气,崔氏碰巧又得知外甥女成了世子身边的大丫鬟,心思再次活泛起来。怕求得太早世子忘了,临考前再求世子嫌烦,崔氏就打算七月底八月初再求的,谁想到外甥女竟然一声不吭地赎身了?
那她必须趁外甥女与世子情分淡了之前,求外甥女去侯府走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