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晚上的假想到了白天,就成了无风自散的烟尘。
如果他一无所有,去找许斌,他还是他自己么,许斌又会怎样看他,他们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谢信泽无数次把自己问住,每一次都是无解。
虽然对母亲的无情和冷酷感到痛心,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虞夫人说得没错,以他现在的情况,他和许斌是没有未来的。
至少,他不会像父亲那样,强求许斌跟他回去,用感情做要胁,毁了许斌的一生,那样才是真的自私。
谢信泽明白,要想给感情一个交代,首先是给事业一个交代,摆在他面前的,其实从来只有那一条路而已,向上,不断向上,直到问鼎那把交椅,到那时候,所有的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眼前看来,暂时分开可能是对他和许斌来说最好的结果。
然而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谢信泽发现自己已经把一半的魂都落在了许斌那里,怎么样也找不回来了。
和谢信泽的独自舔伤相比,许斌这几天过的格外丰富多彩。
自从许母走了之后,他就开始被各路朋友狂轰滥炸,几乎没有一天下班之后是自己待着的,一直有人陪着他吃吃吃,喝喝喝,玩玩玩。
许斌也不知道自己这帮朋友怎么就突然想起了自己,不过倒是出现的挺是时候。
说实话,他现在特别害怕自己一个人待着,上班的时候还好,公司事儿多,一忙就忘了,可只要脑袋一闲下来,谢信泽的影子马上就开始在眼前晃。
半年的相处,点点滴滴都是感情,一朝分手,哪里是那么容易一刀两断的,当初那句“滚吧”说得中气十足,可背后,是许斌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他觉得自己八成是要走火入魔了,甚至好几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差点克制不住自己,想给谢信泽打电话过去,他也不想问强求对方跟自己回八山了,他就想听听谢信泽的声音,知道自己这半年不是幻觉,确实有个人跟他过过日子!
但每次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又庆幸,幸好忍住了没打,干得好,许斌,你他妈没那么贱,决不能跟那个大猪蹄子联系!
这几天又有朋友陪着,吃吃喝喝,晚上到了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根本没空想那个人和跟他有关的烂事了。
许斌觉得这样挺好,要是能一直这么过下去,估计有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自己就把谢信泽忘了,但他又有点担心自己的肝,别到时候人没忘,肝先喝废了。
所以,他这两天喝得明显比以前少了,聚会主要就是吹牛逼,各种话痨,使劲吹,使劲说,让自己的嘴皮子和大脑一刻也不闲下来。
这天下了班,一群朋友又约他去附近的大排档吃烧烤,许斌从工地直接开车过去了。
到了地方,还是老三样,吃,喝,吹。
但今天许斌喝得少,劝酒劝得多,有个朋友被他劝得喝高了,说话开始跑偏,搂住他肩膀问,“斌哥,嫂子咋没来?”
此话一出,桌上立即静的落针可闻。
许斌的神情也变得特别不自然。
旁边有反应快的,就拽那朋友衣服,给他使眼色,不让再问了。
但那朋友喝多了,已经没眼色了,还楞了吧唧的继续说,“是不是分手了?斌哥,不用伤心哈,咱想找人陪还不简单嘛,夜总会多了,一宿八百可劲儿挑,就那个什么谢信泽?是叫谢信泽吧?长了个狐狸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就他那样的,倒找我八百我都不干!来,斌哥,走一个,咱不伤心了!”
先不说许斌本人,就是旁边坐的几个朋友都被这番话给整惊了,这小子不是来喝酒的,这他妈分明是来自杀的啊。
许斌就更不用提了,走是不可能跟他走一个了,揍一个倒是不用犹豫。
他抄起酒瓶子就要给对方开瓢,多亏旁边几个人拉着。
“我操你狗/逼,你他妈再说一句谢信泽试试!”
许斌的眼神简直能杀人,在众人的拉扯之下,他的纪梵希小夹克都被拽掉了一只袖子,那都差点没拦住他。
虽然被人拉着,可许斌还是照着那朋友狂扔酒瓶子,好几次都抆着那人头皮过去的。
那嘴欠的朋友本来喝高了,经过这么一闹,也醒酒了,赶紧一边赔不是一边往桌子底下钻,生怕许斌上来虎劲儿给他揍个半身瘫痪。
闹了一大通,大排档是没法待了,一群人把那个狗/逼朋友打发走,然后领着许斌去了KTV,打算换个地方疗伤。
但这KTV来的也不巧,正好是许斌过生日那天,谢信泽他们一起来的那家,这还不说,几人一进包房,发现竟然还和上次是同一间。
有机灵的就说,“不对,这包房订错了,我去换。”
许斌知道刚在自己失态了,这时候再表现得太在意细节,容易让人瞧不起,於是他说,“没事,就这间吧。”
但是逞强一时爽,受虐火葬场啊。
许斌往包间一坐,灯光一暗,音乐一起,眼前就他妈跟过电影似的,一幕幕,一场场,他和谢信泽曾经的恩恩爱爱,最后的纠结和不解,给他折磨得,没用别人劝,自己就开了啤酒对瓶吹。
一连吹了六瓶,看得朋友们都害怕了,赶紧劝,但劝不听。
朋友们就商量,不能这么喝了,再喝要出事,於是,歌也不唱了,要送许斌回家。
许斌连吹六瓶啤酒,此时眼前发花,脚下打晃,其实他平时酒量很好,这六瓶根本不在话下,但今天他心情不好,喝得又急又快,很快酒劲儿就上来了。
被人搀着往外走,朋友问他住哪里,要送他回去。
迷迷瞪瞪的,许斌就报了他和谢信泽同居的公寓地址。
进了公寓,朋友又帮他找了水喝,抆了抆脸,看他没大事之后,便都走了。
朋友一走,许斌迷迷糊糊的起来去洗手间放水,一解开裤门,差点尿洗手池里,这才发现,卫生间里的陈设不对,不是自己那间小公寓。
尿了个尿,洗了把脸,许斌这才发现,他又回到和谢信泽住的房子了。
这个房子对於他来说,就像是个魔盒,他一到了这儿,脑子就不听使唤。
坐在沙发上,他想着那天和谢信泽说分手时候的情形,心里疼得受不了。
他也想过,要是俩人不谈婚论嫁,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是不是能把日子继续下去,这样自己也不用这么闹心,这么想他了!
要他妈什么未来啊?也不是有了孩子,怕成了私生子,一个大老爷们,追人后面逼婚,真他妈有病!
睡得开心不就行了,结什么婚结婚!见什么父母见父母!好好的日子,让你这个傻逼给过得稀碎!
许斌一边坐沙发上哭得大鼻涕泡都出来,一边想谢信泽想得撕心裂肺。
他实在受不了了,两人分手第五天,他还是没忍住,给谢信泽打了个电话。
健身房里,谢信泽正在疯狂的打着沙袋,汗水顺着头发直往下滴,忽然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看来电显示,立即失了稳重,抖着手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只是一接通,就是声嘶力竭的哭腔,“谢信泽,你个王八蛋,老子想死你了。”
抱住荡来荡去的沙袋,谢信泽稳住狂跳的心,问道,“你在哪?”
“你说我能在哪?”
“你别走,我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