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对於母亲要自己跟她一起回香港的提议,谢信泽没有给予回应。
他站起身,走到小几旁,拿起那张签着张牙舞爪名字的支票,转身对上虞夫人。
“妈,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去见他了?”
看着儿子紧蹙的眉头和冷峻的神色,虞夫人刚刚好转的心情又变得难耐起来。
“他?哪个他?”
虞夫人的明知故问让谢信泽更加气愤和焦躁。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哈?怎么?一说到他,你连妈都不叫了么?”
虞夫人很少无理取闹,她几乎从不对自己的丈夫使用这招,但是对儿子,她是屡试不爽,因为她知道,谢信泽对她的爱是无条件的。
“妈,你……,和许斌的关系,我自己会处理好,你不要再私下介入了。”
谢信泽虽然在称呼上让步了,但他的口气依然强硬,甚至带着这些年来在商场上历练出的杀伐决断。
他突然强势的态度,让虞夫人也感到了压力,但她并不打算屈从于儿子的意见。
“信泽,你不能因为这些儿女私情耽误了大事,妈妈是过来人,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再说,许斌有什么好?你知道他今天有多离谱么?竟然给我开了张五百万的支票,说要买我个消停,还说让我以后缺钱就找他要!他是不是脑筋有问题?我们谢家这样的门第,竟然被他一个包工头来羞辱……”
虞夫人还要再说,谢信泽却冷冷的打断了她。
“妈,你讲话太难听了,许斌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而且,我相信,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给你开支票。”
果然,一说到这个话题,虞夫人就语死了。
看到母亲瞬间词穷的模样,谢信泽知道自己预料的没错,肯定是虞夫人找茬在先,至於许斌为何会开支票,凭自己对虎斌的了解,八成是因为母亲先拿钱砸他了,所以他才要更狠的砸回来。
谢信泽情不自禁的对当时的场景进行了脑补,尽管知道不合时宜,但他竟然有点想笑。
虞夫人在外人面前从来要强,好面子,估计许斌那种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服的性格,肯定会和母亲闹得很不愉快,外加让她无可奈何。
这也就是为什么,刚才自己敲门进来的时候,母亲脸色那么难看的原因,可见,她在许斌那里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一想到许斌没有吃亏,谢信泽就放了心,同时又被自己的孝心拷问了一下,但也只有那么一下下而已。
转脸再对上母亲,他的态度就温和了许多。
“妈,这件事儿我自己处理就好……”
看到儿子还在这样不愠不火,不干不脆,更可恶的是,他竟然一点维护自己的意思都没有,虞夫人当即火大。
“信泽,你不要说了,妈妈看人很准的,许斌根本和你不配,他就是个土鼈暴发户,而你,是BX集团的下一代接班人,他不过是想攀着你飞高枝而已,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听到这儿,谢信泽面露激动之色,两步走到母亲近前,问道,“你告诉他我的身份了?”
虞夫人被儿子吓了一跳, “什么身份?”
紧接着,她反应过来,“难道他不知道你是谢嘉毅的儿子?”
此话一出口,母子两个都松了口气。
虞夫人看了看儿子,谢信泽也无言的看了一眼母亲。
“你玩的太过了,信泽!”
虞夫人先开口说道。
“我没有玩弄他的意思!我对他的感情是认真的!”
谢信泽下意识的激烈反驳。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真实身份?认真?你就是这样对他认真的么?!”
母亲的话彻底让谢信泽无言以对,他的脖颈上血管暴起,紧握成拳的手背上也露了青色的脉络,然而,他却无法驳斥虞夫人的这番实话。
“我说他怎么会给我开支票,呵呵,原来是以为我是个要饭的老太婆。不过这样也好,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就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尽快和他分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虞夫人说的清楚明白,道理通俗易懂。
但在谢信泽听来,却无情到了极点,他最怕的事就是和许斌划清界限。
看到儿子冲冲不表态,一直盯着那张五百万支票上的签名出神,虞夫人气急,她恨铁不成钢的将支票一把夺过来,然后几下就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的动作很快,谢信泽猝不及防,想挽回的时候,已经不可能了。
他又气又急,对母亲动了真气,“妈,你的眼里只有地位和钱财!”
面对儿子的怒言,虞夫人痛心,但她表现出来的却只有冷笑, “没错,我眼里只有这些,但我争取这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谢信泽本想反驳,然而虞夫人没给他机会,她又追问道,“你以为许斌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会怎么样?你自己说!”
这句话宛如他的死穴,一按即停,让谢信泽彻底说不出话来。
“呵,你也知道!信泽,面对现实吧,你们根本没有将来,即使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原谅了你的欺骗,你能带他回香港么,家族会同意么?退一万步讲,家里会同意,他会跟你走么?更何况,他可能根本就无法原谅你的谎言和欺瞒!你们会因此彻底闹掰,甚至成为仇人!信泽,赶紧悬崖勒马吧,给你们彼此留个好的念想,就当是游戏了一次人间,妈妈知道爱一个人很苦,就像我和你爸爸,爱了一辈子,可到了这把岁数,还没做成正头夫妻。你呢?你会让他去受那个委屈么?让他跟你回香港做地下情人?还是你能舍弃妈妈和谢家,留在这里,给他当个包工头的老婆?”
虞夫人不亏是阅尽千帆的过来人,句句话都说到了人的痛点和泪点。
谢信泽已经被她质问的不敢与之对视,两手紧紧交握,看样子彷佛要把自己的手指掰断一样。
见状,虞夫人赶紧走上前,握住了儿子的手。
“信泽,你的天地不在这里,他也是,他不属於香港,也无法离开他的家人,趁着你们还没撕破脸,赶紧把关系结束吧,这样,你在他心里,一辈子都是那颗朱砂痣,都是那道白月光,他不会忘了你的……”
最后这句话彷佛魔咒一般,让谢信泽抬起了头。
“妈,别再说了,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你给我几天时间。”
谢信泽的声音听上去暗哑极了,彷佛一下子沧桑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