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第二十七章

谢信泽送的百万名表在许斌眼里看来,无疑于杜十娘奉上的百宝盒,这是将身心都献给了自己啊。

一时间,他感动的一塌糊涂,再加上之前就答应了对方,今晚任凭处置,所以,俩人滚上床的时候,场面异常激烈,不顾疲劳,一直折腾到淩晨四点多。

折腾完了,许斌竟然不累,还是兴致很高,他去口袋里摸烟,打算和谢信泽趁着贤者时间聊一会儿人生。

不过一摸兜,没摸到烟,从上衣口袋里摸到了一张硬纸片,他不由笑起来。

谢信泽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看见他站在床头对着一张纸片发傻,便上去把人捞回到被窝里,问,“看什么呢?”

许斌把那张卡片递到他手里,“你瞅瞅,我英语也不好,给我翻译翻译。”

谢信泽一看到那张卡片,心里发笑,但面上看不出来。

他翻译道,“祝生日快乐,你给的快乐,无可比拟。Yours Chris。”

前面这几句许斌都听懂了,后面这个没明白,他说,“咬死克里斯?啥意思?”

谢信泽,“……”

看着许斌求知欲很强的眼神,谢信泽觉得他应该不是装的,於是耐心的答道,“chris就是这个送卡片的人,yours,你的,你的克里斯,表示亲近。”

“我的妈呀,还我的克里斯,可拉倒吧,我可不敢要!”

许斌一边点烟一边笑駡。

谢信泽:“……”

经许斌这么一说,谢信泽心里多少有点别扭,不过还是明知故问道,“这卡片是谁送的?”

“BX董事送的,是不是没想到?”,许斌“嘿嘿”笑道。

谢信泽:“……”

许斌把那张卡片又拿回来,正面反面的看了两遍。

一旁的谢信泽注意到他的动作,嘴角微微翘起,但在许斌看过来的时候,表情又恢复如常。

“我估计哈,这是上次那条大金链子管事了,就像你说的,这黄金是硬通货,董事虽然系出名门,也不能免俗啊!”

许斌头头是道的分析着,说完还乐了,“你说我都没跟他见过面,他就跟我‘你的克里斯’了,哈哈哈哈哈哈,都说钱不是万能的,依我看,未必!”

谢信泽微微皱眉,将他指间的烟要过来,衔在自己嘴里,吸了一口,说,“也许他是发自内心的呢?”

“发自心内的什么?”,许斌又把烟抢回来,叼在嘴上。

“发自内心的感谢你……”

听他口气很是严肃正经,一点不像开玩笑,许斌赶紧按亮了床头的夜灯,就着一点光,看着身边的人。

谢信泽俊美的脸庞有一半隐在黑暗之中,另一半则亮得发光,“还有,喜欢你。”

听到这句,许斌忽然明白了。

“哈哈哈哈哈哈!谢信泽,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吃醋了呢,有生之年啊!”

谢信泽:“……”

“你大可放心哈,我都没见过这董事,真的。他是高是矮,是圆是扁,我都不清楚,而且,我猜他很可能是个大肚子的秃顶老头,你说,你为了他吃醋,值当么?”

谢信泽:“……”

虽然感觉这么在背后编排自己的恩人有点不太好,但眼前的要紧事是哄好了百年不吃一回飞醋的“媳妇儿”。

对於谢信泽吃醋这事儿,许斌表示喜闻乐见,吃醋就代表在乎啊,这说明对方心里有他,这能不让许斌高兴嘛,这一晚上,惊喜太多了,刚当完杜十娘又扮演林黛玉,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谢信泽的古典美呢。

但谢信泽的感觉却没那么好,被人说成大肚子还秃顶,简直是不能忍,也就是许斌吧,换成别人,呵呵……

不过这事儿,他不打算就这么过去,因为他心里也有一道坎,为什么写这张卡片,其实他之前也有考虑,有些事情,也到了该说破的时候,否则,下次再遇到茶餐厅里的情形,他相信,许斌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敷衍过去。

於是,他又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位董事和你想得完全不一样,他很可能与你年龄相当,年轻有为,风度绝佳,是一个很好亲近的人?”

许斌诚实的摇摇头,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

谢信泽:“……”

“那你就没想过要去结识他?”

不甘心的继续追问,换来的却是许斌的再三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去打听董事的事儿,无论他长成啥样,就是再年轻有为,再貌比潘安,我也不可能对他有兴趣!”

看到许斌指天指地的样子,谢信泽涌上一股无力感,根本是鸡同鸭讲啊!

见谢信泽还是一副不太满意的表情,许斌最后发了个毒誓,他跪在床上说,“我发誓哈,就算那董事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我也不可能对他动心,否则,就让我儿子跟他姓!

谢信泽,“……”

对於许斌的“毒誓”,谢信泽想给他点个赞,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整件事儿的走向已经完全偏离了正常轨道,许斌的跑题能力让他无话可说。

看来今天不是个坦白的好日子,谢信泽也想,还是让许斌能傻乐一天是一天吧,毕竟今天是他过生日,这事儿,说到底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消息,总有点欺骗的色彩。谢信泽到现在都不能确定,许斌在知道真相之后,是会为自己不是个男公关感到高兴,还是会为自己欺骗了他感到愤怒?希望前者能多一些,至少这能减轻自己心里的负罪感。

打定主意改天找机会再聊这事儿,谢信泽把还跪在床上的许斌给拽回了怀里。

“睡觉,你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又得去工地了。”

许斌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谢信泽,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蹭在他的后颈上,感觉有点痒,呼出的温热气体扫过他的肩膀,一切都是那么鲜活而美好,许斌不禁握住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谢信泽感觉到他的动作,把人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还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吻了一下,“睡吧,我定了闹钟。”

许斌回过头,在枕头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其实每每细看谢信泽,他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能相信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会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每天每夜,温存厮磨,所以,他有时会突生恐惧,总觉得这样的好事不会轮到自己头上,但他马上又会想,为什么不会?老子可是八山小王子,我他妈不能这么没出息!

胡思乱想之间,许斌睡了过去。

听着他轻微的鼾声,谢信泽却一直没睡着。

抽出胳膊,他刚要起身去卫生间,手机却忽然响了。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陈经理”,他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接了起来。

“董事,夫人马上就到,五点半的航班。”

谢信泽立即收住脚步,同时眉头锁了起来,“好,一会儿机场见。”

放下手机,他回身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倾身过去在他的头发上吻了一下,然后收拾妥当,趁着夜色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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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信泽亲自将母亲从机场迎回了BX大酒店的顶层套房。

谢母站在门口,摘掉手套,向套房里打量了一下,然后对儿子笑道,“这是你住的那间?”

谢信泽回道,“没有,我住在隔壁。”

“那好,先去隔壁,告诉酒店把这间再彻底消毒一下。”

谢信泽刷开隔壁的房门,母亲进屋,照例四下打量,又把衣柜门推开,涂了淡色指甲的白皙手指逐个拨过里面挂着的一排衣衫。

然后她笑着说,“信泽,你还是老样子,过得像个苦行僧。”

谢信泽不以为意的笑道,“这里不比香港,再说公司的事情很忙。”

闻言,谢母面露欣慰之色,然后主动向儿子张开了手臂,笑得像个慈母,“信泽,我们快一年没见面了,你不想抱抱妈妈么?”

谢信泽终於露出了一点真心地笑容,然后走上前,拥住了母亲。

谢母紧紧抱了一下儿子,闻到他身上久违的气息,甚至感动的泛了些许泪光。

不过在谢信泽看到之前,她慌忙抆去,两人再分开的时候,她看起来依旧明艳照人。

谢母姓虞,看起来相当年轻,彷佛奔四的年纪,实际已经五十出头。

她身材窈窕,妆容精致,谈吐亦是优雅,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彰显她是位货真价实的豪门阔太。

而谢信泽的美人脸也是继承自母亲,可以想见,谢母年轻的时候,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正因为这张脸,她才被谢信泽的父亲看中,继而从遥远的北方小城被带到香港,享受了半生的荣华富贵。

母子两个拥抱过后,气氛变得亲热起来。

虞夫人问了问儿子在东北的工作情况,谢信泽便将重要的事宜都向母亲汇报了一遍。

听到儿子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取得了这样好的成绩,她相当高兴,伸手轻轻握住谢信泽的手,笑道,“信泽,妈妈真为你骄傲!”

谢信泽笑了一下,罕见的带了一点羞涩,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已经三十而立,但依然渴望得到母亲的称赞。

说完了开心的事,虞夫人让儿子去给自己倒杯咖啡,待接过杯子的时候,她问道,“信泽,你知道我为什么连夜飞过来么?”

谢信泽闻言一顿,紧接着坐着了身体,看起了颇有些防备的姿态。

见到儿子的模样,虞夫人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轻抿了一口咖啡之后,她说,“昨天是你父亲的生日,你为什么不回去?”

“公司很忙,走不开。”谢信泽不再看向母亲,面无表情的答道。

虞夫人知道他在找借口,但并没有马上动气,而是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那你也应该打个电话。”

谁知,她话音刚落,谢信泽就冷哼了一声,说,“你以为他真的在乎么?”

见状,虞夫人沉下脸,将咖啡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他是你父亲!”

“呵,我倒是才知道。”谢信泽满脸的不屑。

他的样子激怒了虞夫人,她绞紧手指,“信泽,你这么说,伤的是我的心!”

谢信泽听到母亲发颤的声音,於心不忍,转过头,但没有去看母亲的眼神,只是低声说道,“对不起。”

虞夫人撇头看向窗外,此时正值东北的深秋,供暖期的大量粉尘让天空变得晦暗,而且满目不见绿色,只有枯枝败叶。

她吸了口气,平复些许心情,继而开口,“信泽,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你都已经三十岁了,再过不久,你也会结婚,做父亲,怎么还这么倔强?”

“妈,他从没有把我当儿子,我的生日,他记得么?”

说起这个,谢信泽忽然想到许斌,多亏今年有他送的金镣铐,否则又是一个憋屈的生日。

然而虞夫人对於儿子的话,非常不认同,她甚至激动地站起了身。

“信泽,不要胡说,记住,你就是谢嘉毅的儿子,这点谁也不能否认,你父亲更没有否认过,甚至你的名字,都是他亲自取的。”

“那是因为谢顺铭不屑给我取!”谢信泽也激动起来,他的脸甚至有点涨红。

“不许背后议论你爷爷!”虞夫人被气得不轻,她甚至顾不得优雅,重重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

谢信泽看到母亲有些失态,态度也放缓,他长出一口气,坐回到沙发上,说,“妈,为了这些小事,你完全没有必要特意跑一趟,谢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当初他们让我来东北,就是一种流放,我们心知肚明,何必再自取其辱。”

听到儿子说泄气的话,虞夫人忙起身,坐在儿子对面,用热切的目光盯着他说,“信泽,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母子隐忍这么多年,为的什么?”

虞夫人说完,不顾儿子闪躲的眼神,追着他看。

谢信泽迫於压力,只好正视母亲,“妈,那我们能怎么办?我已经尽力了!”

从未听过儿子说出这样的话,虞夫人心惊,在她眼里,谢信泽从不是个服输的人,他小时候,宁可被大房的儿子拧断了胳膊,也要把对方拉下水。

但现在呢,他竟然要认输了么?

虞夫人不敢置信的同时,又赶紧劝道,“信泽,你听妈妈说,咱们马上就要熬出头了,家里的医生告诉我,那个老太婆熬不到年底的,等她一死,我就能名正言顺的住进大宅,而你也会得到家族的认可,成为你爸爸的接班人!”

听到大房夫人的消息,谢信泽有些不敢置信,说实话,他并不讨厌谢嘉毅的正妻,那是位宽和的妇人,然而是人就有底线,她的底线就是死前绝不能让小老婆进门。

不幸的是,虞夫人就是那个小老婆,而谢信泽就是她的儿子,俗称私生子。

“妈,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夫人身上,她的生死并不能改变我们的身份!”

三十年过去了,谢信泽早就看透了一切,一个人如果身上带着那个烙印,即使洗去,也会留下疤痕,他不愿待在香港,也是因为这个,自己和母亲看起来光鲜亮丽,然而却是多少人背后议论的物件,谢家的笑话而已。

“你太傻了,信泽,为什么不能改变,只要我们努力,一切都有可能。我比那个老太婆年轻,健康,而且你爸爸爱我,熬死了她,夫人的位置就是我的,而你是那么优秀,谦逊,努力,集团里的董事们都很看好你,没人想把总裁的位置交给老婆子的儿子,他就是个瘸子,是个废物!”

看到母亲眼中有些疯狂的神色,谢信泽心里涌上一股厌恶和疲惫,他现在只想回到和许斌的家里,给他做一份早餐,叫他起床,然后开始循规蹈矩却恬静安宁的一天。香港,谢家,大哥,夫人,父亲,爷爷,这些都和他无关!

然而母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信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再优秀一点,足够优秀,让你父亲无法忽视你的光芒,让你的接班成为顺其自然!”

谢信泽压下心中的郁气,抬眼看了看母亲,“我尽量,妈,你先休息吧,夜航那么辛苦。”

虞夫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她不能满意。

拿起酒店的座机话筒,亲手递给儿子,“信泽,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谢信泽没有去接,他定定的看着母亲,眼神里都是拒绝和冷漠。

“为什么?你不听妈妈的话了么?信泽,你从来都很乖,为了妈妈,好么?”

虞夫人又把听筒往前递了递。

谢信泽看不得母亲脸上哀怨又期盼的神色,他闭了下眼睛,然后接过了听筒。

电话非常简短,接通之后,谢信泽只来得及说了句,“生日快乐。”

那边敷衍的“恩”了一下,然后便挂断了,他甚至都没来得及为自己冲到的祝福解释或道歉。

把话筒扔到床上,谢信泽回身看母亲,自嘲的一笑,“你听到了,呵。”

虞夫人赶紧上前,拥住儿子,“信泽,是妈妈对不起你。”

谢信泽无言的回抱了一下她,然后尽量打起精神,冲着母亲笑道,“你休息吧,我去公司。”

他刚要抽身离开,虞夫人却拦住了他,“信泽,相信我,你爸爸是爱你的,我走之前,他给了我这个。”

说完,将一个盒子递到儿子手上。

谢信泽接过那个木制的小盒子,眸色一暗,眼中的酸涩让他自己都惊讶,什么都没有再说,他将盒子紧紧攥住,放进了上衣口袋。

“妈,我会努力的,谁也不为,只为了你。”

虞夫人终於笑了出来。

儿子出门之前,她又帮他整了一下衬衫领口。

意外的,在谢信泽的脖子上,她发现了一小片浅淡的红痕。

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一瞬间,儿子今天的异常表现都有了归因。

虞夫人的眼神变得凛冽,但再对上儿子的时候,她还是笑得很开心。

“信泽,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为回大宅做准备,所以,这期间不能有任何意外,即使有,我也希望你能处理好。”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端起手臂,用指甲在自己的脖颈处轻轻搔刮了一下,这个动作做得很自然,一度让谢信泽没有发现异样。

但母亲的话,却让他有些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