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或者说是无法动摇的绝决。
「不切,看着你去死?」
萧炎的嗓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他的手压在萧末的口鼻之间,越来越紧,但是手指之间的缝隙却还是没能阻挡到萧末嗅到那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血腥气息钻入鼻中,男人心跳猛地骤停,他倒吸一口凉气,就在他听见了刀与茶几磕碰发出了「卡抆」一声声响时,男人瞪大了眼,瞳孔微缩——
却在他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眼前又因为被覆上了小儿子的另外一只手,而整个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别听,别看,」萧炎咬着后槽牙说,「以及什么也别说。」
萧末沉默。
此时此刻,男人只觉得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像是被人活生生地用一把带着血的钩子钩出了身体之外,他只是姿势僵硬地坐在原地,耳边,听着不远处的萧衍那从始至终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呼吸频率,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彷佛是听见什么人,把什么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与此同时,男人感觉到坐在他身边的李堂在笑。
他听上去像是十分随意地报出了密码盘上的第二个数字。
「继续。」报完数字之后,李堂冷冷地说。
只是瞬间寂静。
而下一秒,令所有人猜想不到的是,前一刻还浑身僵硬,因为估计到身上的电线不得不如同屍体一般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男人,这一刻却猛地挣扎了起来——他的力气很大,大到原本压制住他的萧炎都被他猛地推开踉跄着倒在了另外一张沙发上,黑发男人突然暴起,如同一只敏捷的猫科动物一般,喘着粗气将身边的漂亮年轻人扑倒在沙发上——
当房间的一切重归於最开始的宁静的时候,萧末的双手已经死死地卡在了李堂的脖子上。
「大叔。」
「不要叫我。」
萧末发现自己的手是彻骨的冰凉,他能感觉到在自己的手下,那苍白得近乎於病态的脖子之下有动脉跳动,人体的温热顺着他的手心传递而来——
「密码。」萧末低下头,对视上被自己牢牢压在身下的年轻人那双深褐色的瞳眸,冷冷地说。
「通常我很少被这样偷袭到。」李堂面容平静,他伸出手,将男人垂落下来遮挡住眼睛的黑发撩开了些,「是你才可以做——」
李堂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此时此刻,掐在他脖子上的手边的更加用力了一些,他从喉咙里发出「呵」「呵」地粗喘声,之后,终於彷佛是脱力了一般,在男人脸颊边上摩挲的手垂落,几秒后,他含糊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萧末面无表情地将这串数字记在心里,与此同时,搭在年轻人脖子上的手却并没有松开,有那么一刻,萧末很确定他想就这样转动自己的手腕,让手底下这脆弱的生命彻底地——
「要杀我啊。」李堂嗓音平静,因为被卡住喉咙,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含糊,里面没有愤怒,只是听上去彷佛带着一丝的叹息。
「你想杀我在先。」萧末冷冷地说。
李堂睁着眼,坦然地对视上压在自己身上的黑发男人那双漂亮的黑色瞳眸。
深邃的黑色,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片刻的沉默之后,就在这时,房间里的所有人忽然听见,似乎是从楼下的楼梯间里传来了有人开枪的声音。
萧末一楞,如梦初醒一般放开了被他控制在手中的漂亮年轻人,后者跟着翻身坐起来,活动了下脖子,转过头,似笑非笑地扫过了房间里的萧家父子三人:「萧祁的人来了,啧啧,听这声音已经到了楼下啦。」
言罢,他又转过头看着萧末,伸出一根手指,挑起男人的下巴:「大叔,你今天不杀我,以后就没机会了,哪怕是想拉我下台,也再也办不到了。」
萧炎无声地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枪——不是警署配备的那种,大概是从北区的军火库里直接取出来的,此时此刻,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李堂,彷佛就等着男人一声令下——而萧末只是面无表情「啪」地一声排开了对方的手,冷冷地说了声「滚」。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衣物被撕碎的声音,转过头,正好看见萧衍正用衣料撕下来的布条飞快地缠上自己那明显短了一截的中指部位……
男人呼吸一窒。
却被身边的李堂抓住了这瞬间的空隙,后者三两步冲到门边,飞快地输入了密码之后拉开门闪身跑了出去。
萧炎骂了句脏话,冲上前来一把将萧末摁回了沙发上,在男人想要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一把推开了他的手,直接打开了他胸前的那个炸弹的九宫格密码盘——
萧炎手指搭上去,顿了顿,这才皱眉抬起头问萧末:「密码多少来着?」
「你没记住?」萧末反问,还想越过萧炎的肩膀去看他大儿子的情况。
男人的意图似乎被萧炎发现,对方十分不耐烦地「啧」了声,掐着男人的下巴将他的脸拧回来,十分严肃地说:「刚才太紧张,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你会不会掐死那个小子这方面——结果,不得不说,我很失望。」
「……」萧末拍开小儿子的手,报出了一串数字。
萧炎跟着男人说的数字,一个个数字哔哔哔哔地摁着——
「……4778——怎么了?」
萧末低下头,发现他的小儿子似乎摁九宫格摁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抬起头,看着萧炎死死地皱着眉——眉宇间那褶皱度几乎能夹死苍蝇——而下一秒,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萧炎已经伸出手,一把将系在他身上那个连接着炸弹开关的计时器,整个儿用蛮力直接拽了下来——
萧末看着一根根的电线被拉扯断。
萧末的头发一根根的都竖了起来。
然而……
「操你妈,被耍了!」
当萧炎骂了一声难听的脏话,将那完全脱离了萧末身上的计时器摔到地上的时候,就连站在他身后给自己包紮伤口的萧衍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炸弹没有爆炸。
什么都没有发生。
计时器后面,只有一根明晃晃的线,那根线直接连接着炸弹的电源两端,也就是说,这整个足以炸平半栋楼的炸弹,本身就是一个被废掉的短路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