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一边说着,萧炎脸上跟着露出了一个打从他十一岁之后就再也没怎么出现过在他脸上的崩溃表情,看了一眼蹲在他身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兴高采烈」气氛的姑娘,萧炎重重地喘出一口胸中的气,抬手烦躁地将自己的头发露在绷带外面的头发扒乱了些,忍下将身边那个憋笑憋得一点也不专业的姑娘碎屍万段的冲动,萧炎阴沉着脸,将屁股底下的篮球拿出来塞给路铭希:「滚滚滚滚——」
「别啊,」路铭希接过篮球,人也没滚,反而更加凑近了问,「我还没问你女朋友哪位呢,说实话,我还一直以为是我来着。」
「……」萧炎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丢给身边满脸高兴的姑娘一个「你神经病」的嫌弃脸。
路铭希就像没看见似的,此时此刻的小姑娘就像是一只不知死活拚命在心情不好的老虎身边蹦躂的猫,难得见到萧炎这副蔫了吧唧的模样,她不依不饶八卦兮兮地用自己的手肘推了推萧炎:「要不是我跟你哥清清白白,这会儿天上都飘雪了——萧炎,你说话啊,能把你从我手中抢走的姑娘胸肯定大吧?」
「我什么时候在你手中了,你少侮辱我的眼光啊路铭希,你不要脸老子还要做人,谢谢!」
身边姑娘的及其不要脸让萧炎脸色很不好看,他有点搞不明白女人小时候那么好哄软乎乎的,等长大了怎么就能变成另一个世界的毁灭级生物,这会儿的功夫,从路铭希的提醒当中萧炎努力地将自己脑海中的一团团如同棉絮一般乱七八糟的思绪整理了下……
萧炎以为自己的脑海里会按照关键词出现自己藏在床底的那些成人杂志上的白花花的大胸。
然而不幸的是,当那些画面构成的时候,萧炎的脑海中只有几天前在医院时的景象——
黑发男人穿着睡袍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向他走来,他的睡袍因为之前的跑动而扯开了一些,从睡袍的上方可以隐约看见白皙的胸口的轻微的起伏,每当男人跨出一步,那睡袍都会危险地晃动,彷佛下一秒就能从缝隙之中看见令人心惊肉的淡色凸起……
当时男人脚上的羊羔绒拖鞋。
那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脚踝踩在骚包红的拖鞋上,令人觉得刺目的强烈对比,让人及其地——及其地想将他掀翻在随便什么柔软的地方,让他陷在里面爬不起来,然后狠狠地将他压制在那里,将他的脚从睡袍里拿出来,一只手抚摸着他大概手感不错的大腿内侧皮肤,感觉到他青色的血管下温热跳动的脉搏,将那双火红的拖鞋从他的脚上扔开,亲吻他的脚踝……
萧炎胸口猛地地起伏了一下。
十五岁的少年发现自己就在这么个人声鼎沸的地方,堂而皇之地幻想他的老爸——在他的神智绝对清醒的情况下,幻想他的老爸。
鬼使身材地,萧炎想起了昨晚那个谁都解释不清的晚安吻,抬起手摁压了下自己的嘴唇,因为之前的训练中跑动过度,此时此刻显得有些干裂,但是那个老头的嘴却彷佛永远都是柔软的、湿润的……
萧炎沉默了。
萧炎觉得自己坏掉了。
他觉得自己就彷佛魔怔了似的,而他站在这个地狱一般的陷阱中央,逃不出,也躲不掉。
……
周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几天过去,萧衍和萧炎伤口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少只要没有剧烈的拉扯动作不会有再裂开的可能。萧衍在周日晚上提出第二天去上学的建议,萧末想了想后答应了大儿子的提议,然而,在意见上达成了一致的父子俩将自己的目光投向萧炎时,却意外地发现这货正沉默不语地用叉子翻搅着盘子中的鳕鱼。
堂而皇之的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桌子这边的萧末抿了抿蠢,总感觉这两天萧炎这两天好像哪里不大对劲——如果要具体说个开始的时间的话,那大概要从他那晚做了奇怪的梦那天开始……难道是自己晚上睡觉无意识抱着大儿子蹭来蹭去的模样被无意间推门进来的萧炎看见了?
想到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萧末默默地打了个冷颤。
而此时,桌边的萧衍已经低下头去看书了——萧家大少爷喜欢一边吃饭的时候一边看书,也不知道是怎么才养成的这个毛病,萧末出声阻止过几次无效之后索性无事掉了,更何况最近几天萧衍就一直在看他手上这本关於演讲辩驳之类的书籍——
似乎感觉到了老爸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书上,萧衍抬起头笑了笑:「之后有一场辩论比赛要参加,所以最近看一下这方面的书。」
「辩论赛?」萧末顺口问,「什么时候?」
萧衍头也不抬地翻过一页书:「周三。」
萧末:「……」
萧衍没有听见男人的声音,抬起头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没怎么,就是奇怪你们商量好的么什么破事儿都一块压在周三,那天什么好日子啊又是篮球赛又是辩论赛要么就是要记者招待会的,欺负老子不会影分身是吧?
萧末特郁猝地说:「和你弟篮球赛一天。」
萧炎抬头,琥珀色的瞳眸毫无波澜地看了萧末一眼。
萧衍想了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么一回事,然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萧末什么意思,只是说:「辩论赛结束我会尽量赶过去。」
「……」萧末哦了一声,原本他是想问是什么辩论比赛,后来一想现在的高中可不就是为了响应什么鬼「中学生各项能力全面发展」的号召,总会在课余时间开展各种各样麻烦又鸡肋没什么作用的各种比赛和活动来给学生添麻烦,让他们在吃饭睡觉做作业的同时,再从本来就不多的休息时间里挤出一些「全面发展」……
家长问得太多,估计更加会讨人嫌吧。
这么想着,萧末也干脆就默不出声地继续吃自己的饭,只是偶尔会给儿子们夹一下菜,萧衍会默不作声地把他夹的菜吃下去,但是萧炎不怎么配合,当萧末的筷子夹着什么东西在他碗里降落之后,少年会掀起眼皮子给他一个绝对不算是感谢的古怪眼神,然后僵着脸将萧末的菜拨到一边,闷声不吭地吃自己的白米饭。
萧炎这样让萧末觉得有些尴尬,但是这会儿的功夫,想到萧炎几天后还有比赛,脑袋上又有伤口,他又不想跟他的便宜儿子生气。
只不过男人多少有些不高兴,原本他还以为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他能和儿子们的关系有所缓解,然而现在看来,似乎一切又被迫回到了原地。
……
第二天是星期一,原本萧末是想亲自送萧家兄弟去学校的,后来一想最近自己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这会儿露面难免可能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是无所谓,毕竟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就怕萧衍和萧炎在学校这种公共的场合躲不掉,於是男人干脆就息事宁人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特地起了个早亲手给儿子煲鱼片粥。
然而当男人做好了一切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发现早餐桌边只剩下萧衍一个人。
萧炎不见踪影。
「萧祁,」萧末在桌子边坐下,喝了一口新鲜果汁后才淡淡道,「去叫萧炎起床。」
站在餐桌边的萧祁露出了一个纠结的表情,萧末下意识地皱起眉,却在这个时候,听见萧衍淡淡的声音传来,萧家大少爷一边盛了一碗粥放到萧末面前,一边说:「不用管他,他已经出门了,说是今天早上篮球队那边有晨练。」
萧末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萧炎就像是在躲自己。
——这种事一点也不稀奇,因为这绝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像是萧衍做了什么坏事总是显得理所当然地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跟自己认错顺便自首,萧炎这倒霉孩子做了什么亏心事,想到的第一件事绝对就是藏着掖着不到最后打死不告诉萧末……微微叹息了一声,男人显得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捏了捏耳垂,沉思。
因为萧末奇怪的便宜儿子们的奇怪性格,萧家的早餐百分之八十的情况下会吃成砒霜下饭,比如现在。
萧衍走后,萧末又独自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坐到茶几边打开电视想看看早间新闻,结果他妈的一开电视机就看见自己和秦朗热吻的大脸非主流照,黑发男人抽了抽唇角,顿觉万分糟心地顺手关了电视机,想了想后,萧末掏出了手机,翻了翻通讯录——
【to报应子】:训练中?
……
k市十八中,天台。
萧炎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躺在天台上晒清早的太阳,不热,还带着夜晚的丝丝凉气的风从他面上拂过,感觉很爽。因为时间还早,此时此刻少年身边空无一人,那些每天不说话就像是会憋死似的猴子小弟不在身边,萧炎觉得正好难得清静。
他微微眯着眼,长卷浓密的睫毛轻轻敛下在眼皮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垂下的眼睑遮盖去了那双琥珀色的瞳眸之中所有的情绪,此时哪怕有人在他身边,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直到萧炎感觉到贴着皮肤的口袋之中手机震动,少年顿了顿,随即似乎有些莫名地将它从口袋中拿出来,点开短信界面——
【from老头】:训练中?
萧炎:「……」
管太宽。
有些不耐烦地将手机揣回口袋中,正想翻个身,手机又开始疯了似的震动起来——
少年啧了一声,几乎带着恶狠狠的感觉将手机重新掏了出来,在他做掏东西的这个动作的时候,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萧炎顿了顿,翻身坐了起来,然后再手机第四次疯狂的震动下盘腿坐好,在手机第五次开始震之前打开了短信界面——
【from老头】:训练中?
【from老头】:训练中?
【from老头】:训练中?
【from老头】:训练中?
萧炎:「?」
这是某移动公司抽了?
【from老头】:大清早训练个屁!
【from老头】:吓唬谁呢你!
萧炎:「……」
跟某移动公司无关,纯粹是某个人自己脑抽的个人行为。
被震得不耐烦,萧炎不得不飞快地回了一个冷艳高贵的「恩」字作为所有的回答,然后顺手将手机关机,塞回了口袋里——当少年重新在天台上死猪似的摊开四肢躺下去的时候,他终於感觉到世界又恢复了清净。
……
萧家大宅这边,萧末被左护法儿子一个「恩」糊了一脸,顺手回了对方一个「呵呵」作为回礼,短信发送成功之后,男人似乎略有所悟地猜到了什么,顺手拨通了萧炎的电话,果不其然——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萧末:「……………………………………」
我去你大爷的中二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