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敢!」太子拱手道。
康熙看到太子脸上有两条红印子,怒气骤然消失,揉了揉额角:「玛尔珲怎么得罪你了?」
「玛尔珲没得罪儿臣。」太子道,「只是他额娘故意把八弟妹养得不能生,儿臣看到八弟膝下荒凉,心里不太舒服。」
康熙不大明白:「老八的福晋不孕不是因爲身体不好?」
「八弟妹的身体看起来很好,但内里有病。」太子道,「儿臣听太子妃说过几句,安亲王福晋若是用点心,八弟的嫡子如今都该进上书房了。」
康熙蹙眉:「太子妃还说什么?」
「太子妃还说一句玩笑话,跟谁家有仇就教坏闺女嫁给他儿子。」太子道,「安亲王府自然不敢这样做,可八弟妹不是安亲王福晋的亲外孙女,安亲王福晋肯定不会像石家太太教太子妃那般用心。」
康熙看了看他:「保成,朝廷上的事牵扯到妇人身上,可不是大丈夫所爲。」
「八弟对儿臣甚是恭敬。」太子道,「儿臣跟他说在陕北买地,他在陕北种上四百亩阿月浑子,赶明儿挂果,赚得钱可能比他一年俸禄还多。儿臣年前对他这么好,没理由年后跟他过不去。」
康熙盯着他:「真是爲了给安亲王府一个教训?」
「儿臣如果针对玛尔珲,就不会命戴铎参他纵然家中小辈,而是直接弹劾他本人。」太子本来没想往安亲王福晋身上推。有一日和石舜华闲聊的时候,石舜华提醒太子,太子才决定用安亲王福晋应付康熙,「安亲王福晋姓赫舍里。」
康熙不禁重复:「赫舍里?索尼的闺女?」
太子点了点头。
康熙张口结舌:「你,你等着索额图上门找你吧。」
「儿臣不宣他,他进不来。」太子一点也不担心,「格尔芬兄弟几个跟玛尔珲兄弟关系一般般,不会替他们出头。」
康熙像第一次认识太子:「保成,这些都是跟谁学的?朕记得朕没教过你啊。」
「跟弟弟们学的。」太子很想说太子妃,「汗阿玛,您不用爲儿臣担心,即便玛尔珲真求到索额图府上,格尔芬替他阿玛传话,儿臣也可不见。」
康熙盯着太子,见他不像开玩笑,说起躲索额图还颇爲自得,无力地摆摆手:「去把弘晅叫来。」
「汗阿玛怎么说?」石舜华见着就问。
太子挑眉:「汗阿玛那边没事,安亲王府怎么也得脱一层皮。玛尔珲兄弟要是能从郡王降到贝勒,腾出一处宅子,九妹的公主府就不用愁了。」
石舜华:「要不要我给大哥写封信添把火?」
「没必要。」太子道,「当年安亲王支持皇玛法变革,得罪很多人,那些人就够他们一家受的。对了,弘晅呢?」
石舜华:在书房里。」说着话到书房把拿着毛笔乱画的小儿子扔给太子。
太子带着弘晅去干清宫,康熙盯着他背书写字,太子坐在一旁仿康熙的笔迹批阅奏折。
戴铎列举的事不是无的放矢,他说证据也确实有证据。而安亲王一脉的小辈犯的事,对八旗子弟来说不算什么事。可真追究起来,随便一起都够他们蹲三五年狱。
玛尔珲没上早朝,等他知道戴铎弹劾他兄弟放任家族子弟惹事生非,那几人已被宗人府拘走。
正如胤禔所说,朝野内外皆知戴铎和太子走得近,玛尔珲也想到戴铎一个小小的巡查御史敢动郡王是太子授意。於是,玛尔珲直接去拜会索额图,请索额图出面问问太子想要个什么结果。
索额图一介白身,没有康熙口谕,领侍卫内大臣也不敢放他进去。不得已,索额图只能让他儿子格尔芬带话。
格尔芬人到东宫,求见太子。晋江开门道:「殿下在干清宫。」
「晋公公知不知道太子爷什么时候能回来?」格尔芬问。
晋江得了石舜华吩咐:「皇上把所有事都交给太子殿下,殿下很忙,怎么也得天黑用晚膳的时候吧。」
天黑后格尔芬身爲一等侍卫也不能在东宫这边逗留,要么出宫,要么回到他的位子上值夜。又不敢直接去干清宫找人,格尔芬只能回去。
连着三天没见着太子,格尔芬明白太子故意躲他。得到这个结果,格尔芬哭笑不得,堂堂太子殿下躲他一个侍卫?
索额图和他的儿子都见不到太子,玛尔珲只能去石家找傅达理和庆德兄弟。
傅达理见玛尔珲神色焦急,还带着重礼过来,十分不解:「你们家的事我听说了,几个小辈犯事,何至於此?」
「那你也应该听说此事是太子授意戴铎做的?」玛尔珲道,「我来不是请你代我向太子求情,而是想拜托你帮我问问太子妃,是不是那几个小子冲撞了殿下。」
傅达理想一下:「可以。不过,东西你带回去。否则,我不会帮你。」
玛尔珲知道石家不缺钱,叹了一口气,也没多坐,带着东西就回去了。
回到府上,听到一阵哭声,玛尔珲心中一凛,连忙问家人:「出什么事了?」
「十九爷被宗人府带走了。」门房开口说。
玛尔珲踉跄了一下,险些晕倒:「因爲什么?」
「说是因爲一个在勾栏院唱曲的。」门房道,「夫人说朝廷有令,伙众开窑诱取妇人子女,爲首照光棍例斩决,爲从发黑龙江等处给披甲人爲奴。老夫人听夫人说完晕了过去。醒来后一直哭,快半个时辰了。」
玛尔珲叹气:「她多什么嘴啊。」
「不是夫人多嘴。」门房道,「老夫人听到宗人府说因爲戏子抓十九爷,就说太子,太子殿下针对咱们家。一个下九流的,死了就死了。夫人才跟老夫人说,没人追究的话事不大,一旦追究起来,事很大。」
石舜华接到他大哥的来信,没有跟太子说,而是叫来晋江:「立刻去杂货店通知碧水的人,盯着玛尔珲兄弟和八贝勒府。」
「八爷?」晋江诧异,「他怎么了?」
石舜华:「先别问这么多,先盯着他那边。」
「奴才遵命。」晋江出去后,石舜华才给傅达理去信。
傅达理看完信,烧掉之后,就命家人去请玛尔珲。
玛尔珲被老娘哭得脑门疼,一看石家来人,帽子都没戴就过来了。
正月的天还狠冷,傅达理见他的鼻子冻得通红,亲自给他倒杯热茶:「你的那几个侄子没得罪太子,只是太过张狂传到太子耳朵里,太子才命戴铎奏禀皇上,给他们一个教训。」
「就因爲这个?」玛尔珲不信。
傅达理:「还牵扯到赫舍里家的几个小子。如今朝野内外都知道皇上放权给太子,因爲这一点赫舍里家的几个小子行事越发猖狂,有人甚至在外自称皇舅,太子很不高兴,便想收拾赫舍里家的小子,你家那几个大概是顺带的。」
玛尔珲这几天只顾得捞自家人,傅达理这么一说,突然想到昨儿宗人府把他弟弟抓走,还抓了几个人,好像就是赫舍里家的:「我弟弟也是被他们连累的?」
「据我所知,告发你弟弟的另有其人。」傅达理幷不知道是谁,石舜华给他的信中写着太子只授意戴铎上奏,余下发生的事跟东宫没关系,「你再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玛尔珲经他提醒,意识到这几日发生的事很像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如果是太子,他没必要这么拐外抹角:「多谢!」
「客气了。」傅达理亲自把玛尔珲送出去,就命大管家把没出五服的石家人全部喊过来,不拘男女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