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就是你。」石舜华朝他屁股上一巴掌,「吃了睡睡了吃,猪也没你这么懒。」
小孩脸色微变,盯着石舜华,干嘛又打人?
石舜华这次用点力,猜出他是觉得痛,「以后再装睡,我还揍你。」说着,抱着他去西暖阁。
到门口,石舜华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两个小姑子手拉着手,神色不安,心下纳罕:「好些日子没见了,你俩这是终於想起我这个二嫂了?」
八公主猛地起身,看到石舜华满脸笑容,意识到她说笑:「我们,十三哥说您忙,我们就没敢来打扰您。」
「那今儿怎么来了?」石舜华问,「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八公主下意识看十公主一眼。十公主推八公主一下,看我做什么,快说啊。
石舜华看到姐俩的小动作,装作没看见,静静地等八公主开口。
八公主见石舜华不再问,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说:「今天早上,我们去给贵额娘请安,贵额娘跟我说了一件事。」
康熙令佟贵妃照看八公主和十公主,两人便喊佟贵妃额娘。石舜华微微颔首,表示她听见了:「然后呢?」
「我今年十五岁了。」八公主道,「贵额娘说过两年就可以相看人家,然后问我钟意什么样的男子。我不知道,就跟她说不知道。她就说她帮我找一个,是她,她侄子。」
石舜华:「叶克书的儿子?」
「不,不是的,是佟大人第三个儿子的儿子。」八公主说着,看着石舜华,喃喃道,「二嫂,佟大人的第三个儿子,我听说过,那个人很坏的。」
石舜华:「隆科多?贵母妃既然说对方是她侄子,只能是隆科多的嫡子岳兴阿。当年李四儿被顺天府打断双腿,割掉舌头之前,可是把岳兴阿的额娘作践的人不人鬼不鬼。
「隆科多非但不拦着,还由着李四儿作践嫡妻。因爲这件事,岳兴阿特别恨隆科多,以后也不可能像隆科多那般宠妾灭妻。」
「二嫂,您的意思我该答应?」八公主问。
石舜华道:「你的婚姻大事,不能光想着要嫁个什么样的人,而是要问问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如果你喜欢策马扬鞭,拿着套马杆驰骋在大草原,就把这事推到汗阿玛身上,汗阿玛一定很乐意把你嫁去蒙古。
「你如果想找个知心人,平平淡淡,顺顺当当,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岳兴阿倒是不错人选,起码不会宠妾。对了,这个岳兴阿好像不大啊。」
「跟我一样十五岁。」八公主道,「好像只比我大几个月。」
石舜华颔首:「年龄小,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也不会像叶克书的儿子,你五姐还没嫁过去,就弄出好几个通房。不过,这事汗阿玛会同意吗?」
「贵额娘说出了五姐那事,汗阿玛会同意我嫁去佟家。」八公主说着,想了想,「贵额娘跟我说的时候,我说得问问十三哥,十三哥叫我来找您。」
石舜华笑道:「这事还是看你自己。你问问自己的心。」
「我想留在京城。」八公主道,「离十三哥,离你们近一点。」
石舜华:「那就答应下来,汗阿玛那边就由她去说。回头汗阿玛问起你,你只管说但凭汗阿玛做主。」
「谢谢二嫂。」八公主站起来,看到她怀里的小孩动了一下,不好意思道,「我把小侄子吵醒了?」
石舜华:「他一直醒着。」
「好乖啊。」十公主不禁说,「不哭不闹。」
石舜华笑道:「比弘晏和弘曜乖一点。哟,说曹操曹操到。」
八公主顺着石舜华的视綫看过去,见几个高矮不一,穿着马褂的小阿哥往东院去:「时候不早了,二嫂,我们回去了。」
「我就不送你们了。」石舜华道。
八公主有些紧张道:「您,您留步。」
「主子,八公主是不是怕你?」阿阮望着险些手脚同步的八公主,很是诧异。
石舜华:「可能是你主子长得比较有威严。」
曾因爲给石舜华卸妆而看直了眼的阿阮张嘴想反驳,话到嘴边意识到她主子这会儿是横眉和麻子脸,一声不吭时,倒是有点威严。於是,就说:「主子,摆饭吗?」
「爷回来再摆饭。」石舜华道,「你去东院看看,他们几个若是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晚上,戌时三刻,太子洗了澡出来,听到石舜华说起八公主的事,心里泛酸:「汗阿玛对佟家可真好。」
「好也正常。」石舜华道,「佟国维是他亲舅舅,后宫还有个佟贵妃。」
太子:「你不知道。当初隆科多因爲李四儿酗酒,汗阿玛撤了他的蒙古副都统,去年又让他兼着蒙古副都统。」
「怎么没听你说起过?」石舜华问。
太子:「这些事跟你说也说不完,每个月都有人上来下去。」顿了顿,「长泰舅舅如今还只是一等侍卫。」
「以后换了你,你想怎么加封怎么封。」石舜华道,「时候不早了,早些歇着吧。您一熬夜第二天脸色就不好。」
太子点了点头,算是赞同石舜华的话。
六月初一,石舜华吩咐宫人把夏天穿的衣裳全都拿出来,该晾晒的晾晒,小了的衣裳该丢的丢,收拾好了回头直接去畅春园。然而,一切准备就绪,康熙要去塞外避暑。还把太子和弘晏、弘曜带上。
石舜华气得好几天没搭理爷仨。盖因太子看着她忙前忙后,却不告诉她今年不去畅春园。康熙出发前五天,弘晋抱着弘晅玩的时候跟弘晅念叨一句,石舜华才知道。
幷不是太子不想说,石舜华的消息灵通,有时候太子不知道的事她都知道。太子以爲石舜华知道,没想过说后来意识到石舜华可能真不知道,再想找机会告诉她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阴差阳错,造成弘晏和弘曜去塞外的前几天特别乖,放了学就陪妹妹玩。
九月初,朝廷发布南巡诏旨,一切供给,由京备办。九月下旬,康熙启行,文武百官在永定河边恭送圣驾。
十月初,到山东境内就遇到一场小雪。
石舜华望着沾地即化的雪花,又回头看了看马车里,躺在厚厚的棉被上呼呼大睡,小脸红扑扑的小儿子,有些后悔跟过来:「阿鼓,待会儿车停了,你去跟弘晏和弘暖的嬷嬷说,看着他们四个别下车。」
「奴婢知道。」阿鼓道,「主子,这边的天比京城冷得多,奴婢把您的斗篷拿出来?」
石舜华:「也把爷的斗篷拿出来。对了,还有棉靴和帽子。」然而,还是拿晚了。当天晚上,抵达行宫,太子开始咳嗽。
石舜华立刻去请太医,太子喝了药,第二天不咳嗽了。石舜华以爲好了,谁知第三天抵达德州境内,太子开是发热,整个人昏昏沉沉。
康熙的车离太子近,没听见后面咳嗽也以爲太子痊愈了。没曾想晌午下车用膳时,太子下不来车,康熙见太子烧的迷迷糊糊,暗暗自责,明知太子身子不好还叫他跟过来。
草草吃点东西,康熙就下令赶路,当晚抵达德州城修整两天,太子却不见好转,康熙急了,不由自主地想到多年前太子摔下马的那一幕。翌日就要回京。
石舜华听弘晋这么说,连忙掐醒太子跟他说这事。
太子知道他自己的状况,挥退左右,跟石舜华说:「孤以前在紫禁城里,整天綳着,出来一放松觉察到累,又赶上伤风,才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转。孤有感觉,再养几天就好了。咳咳,去跟汗阿玛说,孤没事。」
「爷别说了,喝点水。」石舜华倒杯清水,「真没事?」
太子:「真没事。孤还想听咱们家的小懒货喊阿玛呢。」
「妾身这就去找汗阿玛。」石舜华见着康熙便说:「汗阿玛,儿媳留在这里陪太子,您继续南行。」
康熙:「朕意已决,你不用劝朕。」
「汗阿玛,您因爲太子终止南巡,他没法安心养病。」石舜华道。
康熙:「太子的病不见好转,朕也担心啊。」
「汗阿玛,您不用担心。」石舜华道,「太子跟儿媳说,万一,只是万一,万一他不能挺过去,您千万不能再立弘晅爲太孙。」
「什么?!」康熙震惊道。
石舜华装作吓一跳:「太子说,您以前跟他说过立太孙的事。太子不愿看到咱们大清也发生『靖难之变』,百姓流离失所,反复叮嘱儿媳把话带到。」
「朕去看看太子。」康熙想了想,站起来。
石舜华心中一突,去看岂不是得露馅:「汗阿玛,如今天气反复,您过去再把您传染病了,太子会更加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