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礼部、顺天府、宗人府和内务府按照奏折上的名字挨个去查违制。
十几位朝廷命官带着几十个衙役,浩浩荡荡一群人,什么都不做,就往人家门口一站也够唬人的。
九皇子知道这事,也不去上书房,和十皇子带着各自的哈哈珠子出去看热闹。自己看热闹不算,还使他的哈哈珠子回宫禀告太子,一起乐呵乐呵。
石舜华听到太子的笑声走到前院,就问:「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九弟,咳,九弟说,那些宗室老王爷一听礼部尚书牵头查违制,慌得跑出来请礼部尚书进府喝茶。」太子轻咳一声,压下笑意,「结果内务府总管,宗人府和顺天府尹一块说,只请礼部尚书和侍郎,不请他们吗。被查的那个老王爷险些吓晕过去。」
石舜华笑不出来:「宗室老王爷,不是汗阿玛的叔叔就是堂叔,你派那么多人去吓唬他,这事传到汗阿玛耳朵里恐怕不好。」
「是郡王,不是王爷。」太子道,「除了几个铁帽子王和二伯,五叔,京城已经没有亲王了,即便住在亲王府里,也是郡王或者贝勒。只是大家伙儿习惯称年龄大的宗室子弟老王爷。」
石舜华:「他们会不会联名上奏汗阿玛?」
「不会,他们不敢。」太子道,「孤虽然没有跟汗阿玛一起去江南,但孤的四个儿子都去了。汗阿玛此行连十五弟和十六弟都没带,外人都以爲汗阿玛看中弘晏和弘曜兄弟,捎带上弘晋和弘晰。听四弟说,有人还问他,汗阿玛准备立谁爲太孙。」
「四弟怎么说?」石舜华忙问。
太子:「四弟说弘晏和弘曜还小,得等他们去上书房,谁才能出众早就立谁。他俩是双胞胎,前后没差一刻钟,如今先立哪个都不妥。」
「爷,谁都可以讨论太孙的事,赫舍里一族千万不能掺和。」石舜华想着说,「汗阿玛还在,他们就想着太孙,哪天汗阿玛生病了想起这茬,保不齐就觉得咱们巴不得他早点去见皇额娘。」
太子:「孤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孤。爱妃,放心吧。」
石舜华抿嘴笑了笑:「还有一件事,堂堂杂货店里同仁堂很近,这事您知道吧?」
「知道。」太子道,「福/寿膏有害,还是同仁堂的大夫断定的。怎么了?」
「同仁堂一个坐堂大夫跟崔掌柜关系不错。」石舜华道,「前几天他去店里找崔掌柜,问八弟是不是跟咱们东宫闹僵了,怎么都不去宫里请太医——」
「等一下。」太子抬手,「你的意思八弟请了同仁堂的大夫?」
石舜华:「我昨儿叫晋江出去一趟,崔掌柜又去找同仁堂的大夫问的,是八弟妹请的。当时八弟幷不在家。同仁堂的大夫说的很隐晦,八弟妹的身体不调养好,就算怀上了,也不见得能保住。」
「这么严重?」太子惊讶道。
石舜华:「说是什么脾气虚,血虚,肝郁,痰湿,反正挺多,还是她易燥易怒也跟身体有关。偏偏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只能慢慢养着。」
「你的意思郭络罗氏生不出来?」太子问。
石舜华摇头:「我没这么说,人家同仁堂的大夫也没这么说。大夫的意思好好调养,三年五载,身体养好也有可能,就怕她没那个耐性。」
「年龄不大,怎么落下这么多病?」太子说着,猛地睁大眼,「不会是安亲王福晋故意的?」
石舜华:「咱们没证据,爷别乱说。再说了,安亲王福晋也不至於跟个小姑娘过不去。」
「不是每个人都是你。」太子道,「安亲王福晋是安亲王的第三个福晋,赫舍里氏嫁到安亲王府,安亲王的庶女,也就是郭络罗氏的额娘都十多岁了。你是女人,你觉得赫舍里氏容得下郭络罗氏的外祖母和额娘?」
石舜华:「这事妾身不清楚,不过,查查当年和硕格格的婚事就一清二楚了。」
「和硕额驸不是汗阿玛选的人,孤可以肯定。」太子道,「如果是汗阿玛圈的人,他一定会使人去查查。这个人选很有可能是安亲王自己挑的。」
石舜华:「也许是安亲王福晋挑的。」
「对的。」太子道,「孤不想这么想皇额娘的亲姑姑,可是赫舍里家的女人,孤还真不敢小瞧。」顿了顿,「这事你烂在肚子里。没凭没据的传了出去,徒惹是非。」
石舜华点头:「妾身知道什么话说了没事,什么话到死也不能说。八弟妹偷偷请大夫这事你来说吧。」
「孤见着八弟就跟他说。」太子道,「省得他日日盼夜夜想。」
四月二十日,上午,石舜华带着两个闺女坐在东院廊檐下乘凉,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蹑手蹑脚进来:「你们二哥不在宫里。」
「二嫂,我们找你。」十一皇子走到婴儿床旁边,「哪个是大侄女,哪个是二侄女?」
石舜华:「手伸出来的那个是老大。上书房还没下课,你们跑出来做什么?」
「课间歇息。」十一皇子接过奴才递来的凳子,坐到石舜华身边,「二嫂,听九哥说八嫂和八哥又吵架了,你知道因爲什么?」
胤祀脾气软和,但涉及到嫡子,他绝对不会妥协。石舜华早就料到胤祀还得跟八福晋吵一架,只是没想到来的有点晚:「你九哥怎么知道的?」
「九哥的宅子好了。」十一皇子道,「他趁着汗阿玛不在宫里,三天两头跟师傅请假去外面捯饬他的宅子,有一次听到女人的哭声,九哥趴到墙头上一看是八嫂。他知道八嫂骄纵,怕八嫂发现看一眼就下去了。二嫂,我知道什么事都瞒不住你,你就行行好告诉我们吧。」
「那个你们还有谁?十三弟和十四弟?」石舜华肯定得问。
十一皇子:「十三弟那个没趣的,他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叫我少掺和。」
石舜华:「我也觉得你少掺和。」
「二嫂,我们是怕八哥吃亏啊。」十一皇子皱眉道,「您也知道,八哥一向与人爲善,在我们看来不能忍的事,他都能忍。他和八嫂的婚事是汗阿玛赐的,凭这一点他也会忍着八嫂,不叫汗阿玛难做。」
石舜华:「他俩上次吵架,你二哥过去要替八弟休妻,把郭络罗氏吓得不轻,她不敢欺负你八哥,放心吧。」
「太子二哥真这么说?」一直没开口的十二皇子惊讶,「二哥太厉害了,不愧是太子。这话都能说得出来。十一哥,咱们走吧。」
石舜华烦的摆手:「去吧,去吧。」
「福晋,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打听?」阿笙问。
石舜华打个哈欠:「天快下雨了。」
「今天湿气重,下午不下雨,晚上也得下。」阿笙道,「八爷帮过咱们,特别疼大阿哥。」
石舜华:「八弟如今儿女双全,虽然两个孩子是侧福晋生的,但也有后了。没嫡子的也不是他一个,除了成亲多年的五弟,还有跟他前后成亲的七弟。有两个兄弟作陪,八弟不会因爲没嫡子一个人偷偷哭的。对了,大嫂最近怎么样?」
「不知道。」阿笙道,「奴婢倒是听咱们宫里的小丫头说,惠妃把郡王府的大格格和二格格接进宫了。还有啊,十三爷的额娘身子骨不大好。」
石舜华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阿笙往四周看了看,小声地说:「油尽灯枯。能不能撑到皇上回来,全看天意。」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石舜华道,「上次咱们去宁寿宫,太后也没提这事。你听谁说的?」
阿笙:「三天两头请太医,后宫都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