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敢用。」佟国维一脸庆幸,「幸亏没用。」
「什么跟什么?」隆科多听得云里雾里。
法海没搭理他:「据侄儿所知,京城的堂堂杂货店幷不卖这个东西。叔父从谁那里买,不对,我说错了,是谁送给叔父的?」
「我五日前得到的,谁送给我的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冬日天冷,书房里有火盆,佟国维说着话把两盒福/寿膏扔进火盆里。随即推开窗户,「我怕这东西有问题,曾请同仁堂的大夫过来看看。同仁堂的大夫看到那东西一点也不惊讶,还说五个月前曾在堂堂杂货店见过,从此以后再也没听说过。
「可送我东西的人却说位於扬州的堂堂杂货店里有很多。当时我就很奇怪,江南富饶也没法跟京城比,杂货店爲什么不在京城卖,反而费力把这东西运往江南。」
「叔父的意思石家从五个月前就开始布局?」法海问。
佟国维摇头:「石文炳病逝后,石家老太爷也跟着病重,而石家子弟除了傅达理和庆德都不在京城,他俩没这么大手笔。」
「阿玛的意思是太子?!」纳兰揆叙惊讶道,「太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沉住气?五个月,不是三五天。」
纳兰明珠:「爲父也很意外。听皇上的意思,从太子告诉他福/寿膏有问题到现在已有四个多月。李煦一人就买了一千两黄金的福/寿膏,即便别人买的少,这么长时间下来堂堂杂货店少说也得赚十万两黄金。这么大一笔钱,太子居然能一直装作不知道。」说着,顿了顿,「看来太子是真长大了。」
「会不会太子根本不知道多少钱?」纳兰揆叙说出来,摇了摇头,「阿玛先前说过,李煦买一千两黄金的福/寿膏是太子说的,他既然这么清楚,不可能不知道杂货店赚了多少钱。」
「所以,这事咱们就不跟着掺和了。」纳兰明珠沉思片刻,「无论皇上怎么做,江南官场都会因此大换血。最近如果有人找爲父,就说爲父不在家。」
「三哥,这么大的事,您一点也不知道?」法保不太相信,「太子一直瞒着你?」
索额图叹气:「日前皇上说太子长大了,我还以爲皇上随口说说。一个小小的福/寿膏牵动整个江南官场,盐商也受到牵连,太子前些日子居然还有心情去三皇子府上。」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法保问,「明日早朝肯定会讨论这事。」
索额图想了想:「我不清楚太子怎么想的,明天皇上问起来,你们顺着明珠的话说。」
「嘎?」赫舍里家的男人们傻了,跟着死对头的脚步走??
翌日,早上,五点两刻,张起麟站在外面敲门:「爷,该起来了。」
睡眠很浅的石舜华瞬间醒来,推推身边的人,「爷,上早朝了。」
「这么冷的天,汗阿玛也不把早朝挪到殿里,这不是要我的老命么。」太子嘟嘟囔囔掀开被子,「赶明儿换我上去,我第一件事就是把早朝搬到干清宫正殿。」
「爷,昨晚下雨了,今天雾蒙蒙的,地上还湿着。」宫女端着盆进来,「早朝应该不会在干清门外。」
太子精神一震:「老天爷真给孤面子,想什么来什么。」
「爷别太得意。」石舜华见他正在刷牙,「听妾身说,曹寅、李煦都是汗阿玛的心腹,汗阿玛指不定怎么呕呢。汗阿玛今儿如果要爷表态,你就说听汗阿玛的。」
太子一夜好眠。康熙做了一夜噩梦,每次都是被他安在江南的心腹吓醒的。
早上梁九功提醒康熙起来,康熙下床时险些摔倒在地上,吓得梁九功差一点就喊太医了。
康熙毕竟还年轻,四十二岁,纵然一夜不得安生,起来洗漱一番,喝口热汤,又变成了以往精力充沛的君王。
太子曾说石舜华是他的「魏征」幷不是揶揄,而是心里就这么想的。如果半年前有人跟太子说,太子妃才貌双全,太子打死都不信。
石舜华用实际行动证明,她虽美如夏迎春,照样可以像钟无艶一样辅佐她的男人。
太子打心眼里认同石舜华,康熙问太子江南那边该怎么办时,太子佯装很头疼,随即就说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在康熙决定派御史核实清楚,染上福/寿膏的官员一律摘去顶戴花翎但不查办,令沿海各口岸严查福/寿膏时,太子心中颇有微词,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索额图忍不住想出列,时刻注意着他的太子一记警告,索额图连忙把脚收回去。眼尖的纳兰明珠看到,拉住同党的衣袖,恭送康熙离开。
四皇子胤禛追上太子,小声问:「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太子反问,「把江南大小官员全部关起来,然后抄家?」
胤禛下意识想点头,见他面色不渝,生生止住:「就算不抄家,也得叫他们把贪的吐出来。」
「吐出来?」太子脚步一顿,「马齐大人,请留步。」
鱼贯而出的文武大臣不约而同地停下来,齐刷刷看向太子和马齐。
太子见状,微微一笑:「孤隐隐记得曹大人好像还欠着国库的银子,据孤所知曹寅也买了不少福/寿膏,有闲钱买福/寿膏,想来曹大人也不差钱,对吧?马齐大人。」
「是,是的。」马齐僵硬的点了点头。
太子眉头一挑:「马齐大人好像幷不认同孤说的啊。」
「没有!」马齐脱口而出。
太子:「那马齐大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下官知道。」
太子微微颔首,看似终於满意了:「离过年没几天了。年后还有一场恶战。常言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马齐大人,可不要让浴血奋战的八旗子弟失望啊。」
「下官不敢!」
太子:「那孤就等马齐大人的好消息。」说完,跨过日精门往东宫而去。
佟国维三步做两步走,到马齐跟前就问:「曹寅欠国库的银钱是怎么回事?」
马齐回头一看是皇上的亲舅舅,也是皇上的老丈人:「佟大人,据我所知,你也欠着国库的钱,不多,一万多两银子。」
「我?」佟国维指着自己,「我什么时候欠的?」
马齐:「可能是你家长子成亲的时候,也有可能是佟皇后进宫,你给佟皇后准备嫁妆时借的。反正有些年头了。早些日子筹备军饷,国库捉襟见肘,太子爷查过一次户部的账,这事皇上也知道。皇上说国库还有点银钱,便跟太子爷说等没钱了再追账。」
「这……」佟国维臊的脸通红,「我回头就把钱补上。」
「谢谢佟大人体谅皇上。」马齐说着,转向索额图和明珠。
「我们也欠着国库的钱?」一向针尖对麦芒的二人异口同声。
马齐点了点头:「不多,几百两。」
「这,老夫这就给你。」索额图说着就翻找荷包,可他今日穿的是朝服,遍寻不到,只能很是尴尬道:「我回去就叫家人送过去。」
「外面熙熙攘攘干么呢?」心情不好的的康熙听到索额图、纳兰明珠等人的声音,眉头紧皱,「当朕这里是菜市口。」
王以诚进来把康熙走后发生的事叙述一遍:「太子爷可能随口一说,马齐大人就,就趁机要账,各位大人爱面子,都说回头就把欠的钱补上。」
「这么回事啊。」康熙听到国库又有钱了,年后将士们不用节衣缩食,心中好受些,「太子除了说曹寅,没提旁人?」
王以诚:「没有。太子殿下说完就和四爷一起走了。」
「太子最近和老四走得挺近啊。」康熙道,「以前在畅春园,朕就听说胤禛每天早上都去太子那里用早膳,如今还是这样?」
「大概是四爷住的离皇宫太远,驾车回家也得两刻钟吧。」王以诚想了想,「也许东宫的饭菜好吃。」
康熙抬起头:「太子那里的饭菜比朕这里的还好吃?!」
王以诚头皮发麻,暗叫不好:「奴才不知。」
「东宫居然有你不知道的事?」康熙仿佛听到天大笑话,「你这奴才都快把东宫当家了,还不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