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却是刚拿起筷子,看到太子不经通传直接进来,眉头一挑:「保成有事?」
「有事。」太子在康熙面前从来都是有话直说:「儿臣也给三妹准备一份礼物,想麻烦内务府的人一块给三妹送过去。不过,跟汗阿玛的贺礼没法比。」
康熙眉头微蹙,不太敢相信他所听见的:「你,说什么?你也给端静准备了礼物?」
「是啊。」太子心想,是不是觉得很意外,以后意外的事多着呢,「其实是福晋准备的,儿臣也不清楚都有些什么东西。」
康熙一听到儿子说起儿媳妇,瞬间淡定:「内务府的人明儿一早出发,你叫人把东西拉过来吧。」
现在拉过来?那可不行。太子道:「还没收拾好,内务府的人明日走的时候再去儿臣那里拉东西成吗?」
「这有什么成不成的。」康熙道,「赶明儿内务府的人来向朕辞行,朕叫他们过去。」
太子拱手道:「那儿臣就回去告诉福晋?」见康熙点头,就说:「儿臣不打扰汗阿玛用膳,儿臣告退。」
「去吧。」康熙望着太子走远,放下筷子,不禁感慨道:「以往有时连朕的生时都能忘记,如今居然知道给妹妹准备礼物了。」
梁九功笑道:「太子爷长大了。」
「可不是么。」康熙拿起筷子,笑呵呵道:「朕乍一听他也给端静准备了礼物,朕险些朝腿上掐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奴才不如皇上定力好,刚才真往腿上掐了一下。」梁九功心想,您是没掐自己,但您筷子上的肉掉了,「有太子妃提醒太子,太子以后会越来越成熟。」
康熙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保成福晋很不错。」
石舜华料到内务府的动作很快,没料到一天之内就准备好。听太子讲完,就带着她和太子的心腹去西次间,把礼单重新对一遍,确定东西包好,路上翻车也不会摔碎,便令太监把东西抬到廊檐下。
翌日早上,太子刚回到讨源书屋,送贺礼的侍卫赶两辆空车过来,张起麟看着他们把东西装上车,就去后院向主子禀报。
太子看着石舜华问:「刚才孤要出去,爲什么拦着孤?」
「有张起麟在就好了啊。」石舜华道,「东西我昨儿反复检查三次,没有问题,爷不用担心。」
「以前顾问行和梁九功来送东西,你都客客气气的,这次怎么不过去了?」太子幷不是担心礼物有破损,他和端静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根本没什么感情,之所以准备贺礼,只不过是做给康熙看。
石舜华没听明白就听他的心里话,搞清楚他纠结什么,笑道:「 侍卫是朝廷的人,你是储君,他们不敢得罪你。梁九功和顾问行是汗阿玛的人,我们得罪他们,他们就敢在汗阿玛面前公报私仇。张起麟,我说得对不对?」
张起麟头皮发麻:「福晋,奴才可从未在爷面前乱讲过。」
「瞧瞧,瞧瞧,我又没说你搬弄是非。」石舜华说着,话锋一转,「以前没少干这种事吧?」
张起麟想给她跪下:「奴才胆子小,不敢。」
「怂货!」太子替他丢人,「滚出去。」
「嗻!」张起麟大松一口气,一溜烟跑出去,端是怕被石舜华逮住,继续借机敲打他。
石舜华道:「爷是储君,将来那些王公大臣都是您的臣子,您不需要拉拢他们,对待老臣稍稍恭敬一点便可。话说回来,你和他们处的太好,汗阿玛指不定以爲你等不及了呢。」
「福晋,能说说有你不懂的吗?」太子冷不丁开口问。
石舜华笑道:「《史记》和《资治通鉴》我都有看过。我说的这些不过是前人总结出来的。爷有时候想不到,只缘身在此山中罢了。」
「你一个姑娘家,不应该忙着学琴棋书画,管家刺綉?你额娘就由着你看那些书?」太子很好奇,「她是打算把你养成女状元啊。」
石舜华心想,看什么书,多费神啊。那些事都是我亲眼所见,「读史明智,鉴往知来。」
「那你说说孤以后会怎样。」
石舜华:「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装傻的时候装傻,该出血的时候不要心疼银子,该叫屈的时候不要硬撑着。
「汗阿玛是天子,也是人父,三位皇后不在了,把汗阿玛养大的太皇太后也不在了,后宫的女人对汗阿玛来说都一样。您就是汗阿玛最亲的人,维持好这个关系,爷将来自然顺顺利利的。」
「真不用跟王公大臣打好关系?」太子以前从未想过放下身份跟大臣们打交道。
石舜华很肯定:「不需要。王公大臣是升是贬不过是汗阿玛一句话的事。你看哪位不顺眼,在汗阿玛面前提两句,什么贪污受贿,渎职了,汗阿玛一查一个准。」
「什么叫一查一个准?」
石舜华:「十官九贪。唯一不贪的也有别的毛病,像汤斌那样死的时候都没钱安葬,说好听点叫清廉,说难听就是不会做官不会做人,唯一可取之处是学问好。这一点不足爲惧。以前我阿玛还在时曾说过,当官啊,就得向张英张大人学。」
太子:「你说张英,孤突然想到汗阿玛跟孤提过张英的大儿子,汗阿玛的意思过两年叫张廷瓒去詹事府担任少詹事,但孤不喜欢张英,当时就没答应。」
「你爲什么不喜欢张英?」石舜华好奇,「妾身记得他当过你的老师。」
太子:「张英那人太精明,只忠於汗阿玛,孤有点拿不住他。」
「爷真是没事找事。您别瞪我,您想想,张英都多大年纪了。」石舜华道,「他只忠於汗阿玛又能忠几年?詹事府是负责东宫事务的衙门,进了詹事府就是爷的人,儿子变成你的人,张英的脑袋即便是榆木做的,也不敢得罪爷。毕竟儿子在您手上。」
太子张了张嘴:「……孤那时候哪想这么多。以爲有了叔公就有了全天下,张英不喜欢孤,孤就不喜欢他。」
「爷,福晋,四爷又来了。」张起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太子霍然起身:「他又来干嘛?!没完没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