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崔越之也是练武之人,对方究竟身手如何,一眼就能看清。
禾晏看向肖珏,肖珏冷道:「你想都别想。」
「我已经开始想了。」禾晏凑近他,低声恳求道:「你帮我一回,替我拿到这根鞭子,我有了这根鞭子,日后替你卖命也方便些。若非今日我看来这里的人都是男子,我肯定会自己上的。都督,将军,少爷……夫君?」
肖珏:「你给我闭嘴。」
禾晏只好闭嘴,目光一转,又落在紫玉鞭上,眼馋的不得了。有时候遇到好的兵器幷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可以不费一针一綫,白得,简直更是十年难得一遇,就这么错过了岂不可惜?
只是今日……偏偏是今日来葵水,腹部有些不适。但应当也还可以忍受?禾晏在心中斟酌了一会儿,若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到旗帜,其实也就只疼那么一会儿,也还好。
思及此,便笑眯眯的问马场主:「请问,女子可以参与吗?」
马场主一楞,周围的人也楞了,马场主冲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以往都未曾有人如此过。」
肖珏侧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你疯了?」
「没办法,」禾晏无奈,「但我觉得,这根鞭子日后应当很难遇到了,放心,你知道我的本事,这种小场面,还难不到我。」
「你不是……不是……」说到此处,他似乎难以启齿,没有继续往下说。
禾晏奇怪的看着他:「不是什么?」说着,就要抬手将头发扎起来,一头长发,总归是不方便的。至於衣裳,只有先绑起来再说。
她甫一抬手,就被肖珏抓住手肘。
「怎么了?」禾晏问。
肖珏忍了忍,盯着她的目光如刀子,一字一顿道:「我去。」
「哎?」禾晏楞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肖珏往前走去,同马场主说了什么。
「涣青这是要夺风?」崔越之有些意外,「爲了玉燕喜欢的那根鞭子?」
禾晏说不出话来,其实她虽然恳求肖珏,但也没想过真要肖珏去干这种事。一个管着数万兵士的将领,来做这个,况且肖二公子向来骄傲,当看不上这种事。没料到他竟真去了。
马场主带着肖珏去里头牵马了,卫姨娘笑着开口,语气带着羡慕:「涣青公子待玉燕姑娘真的很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一瞬间,禾晏也有些迷惑。
林双鹤看了看禾晏,又看了看肖珏远去的方向,摇扇子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不多时,肖珏骑马出来了。
正是春日,一片新绿,暖意绒绒里。容顔俊美的贵公子,将周围的春色也映亮,他今日也是爲了迎合济阳的水神节,便没有穿长袍,穿着皂青便服,越发显得风流昳丽,目光懒倦而冷淡,端坐在马背上,立刻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禾晏就听见身后有女子惊呼:「好俊俏的公子!」
「眉眼真俊,看起来也贵气!」
「济阳何时有这等人物,这是哪家的少爷?」
禾晏闻言,心中倒是与有荣焉,脑海中浮现起一句诗文,「春草绿茸云色白,想君骑马好仪容」,说的就是如此。
忽然就想起少时在贤昌馆时,冬日狩猎场上狩猎,猎得猎物最多的,可得赏赐。肖珏一人独占鳌头,那时候的禾晏,连拉弓射箭都很勉强,到最后也一只猎物也没猎着,只能随着众人或惊艶或羡慕的目光,看着那少年自雪中走来,锦衣狐裘,满身风姿。
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如此,只要站在人群中,便能成爲最耀眼的那一个。即便经过再多事,也无法使明珠蒙尘。
肖珏骑马绕着马场跑起来。
到这时,除了男子,许多姑娘也围了过来,当然都是爲了看肖珏,林双鹤走到禾晏身边,低声道:「妹妹,你真厉害,肖怀瑾居然都愿意爲你来出这种风头。」
禾晏赧然:「我也没想到他会帮忙。」这谁能想得到,她怀疑肖珏是不是也被人附了身,但看他之前对自己的样子,又不太像。
「你是不是很感动,恨不得以身相许?」
禾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大声反驳,忽然又记起崔越之一行人还在身边,不可放肆,便低声回答:「没有!我又不喜欢都督。」
「你不喜欢他你紧张什么?」林双鹤促狭道:「兄弟,你耳朵都红了。」
禾晏连忙双手捂住耳朵,「没有的事,别胡说!」
正在此时,突然听见周围传来阵阵惊呼,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就见肖珏已经驾马奔驰到了高台下,他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飞身上去,滑不溜秋的长杆,在他脚下如履平地。
这周围的人纵然是会轻松的,想要上去尚且不容易,又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如此轻松夺风的人。
他掠的极快,如闪电般眨眼已至竿顶,再顺势踩在长竿尽头,随手扯下了那只红色的旗帜。
风吹动,旗帜在他手中飞扬,年轻男人的面容有一瞬间,和春日里的明丽少年重叠。他眸光散漫,微微扬眉,对着台下众人,或者只是对着禾晏弯眸轻笑,勾唇道:「拿到了。」
禾晏怔怔的看着他,一瞬间,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响亮的让人难以忽略。脑海里,忽然就忆起少时在贤昌馆里听先生讲过的课来。
《传灯录》上写,六祖慧能初寓法性寺,风扬幡动。有二僧争论,一云风动,一云幡动。六祖曰:「风幡非动,动自心耳。」
她原先觉得这话晦涩难懂,不明白究竟说的是什么。如今没有解释,没有讲论,只要看一眼,就一眼,此情此景,就全然明白。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