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 / 2)

第一百二十章 醉酒

禾晏与楚子兰说话的时候,幷未察觉,肖珏与林双鹤站在不远处的树后。

林双鹤瞧着瞧着,奇道:「看样子禾妹妹竟然与楚子兰认识?那我昨日问她的时候,她爲何说不认识?」

「你问过她了?」

「是啊,我还问她,若你和楚子兰发生冲突,她会站在哪一边?」林双鹤摇摇扇子,笑道:「想不想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

肖珏:「不想。」

「你怎么这样?」林双鹤道:「我告诉你吧,禾妹妹想也没想的就说,她不认识楚子兰,当然站在你这一边。不过,」他看了一眼远处正在交谈的二人,道:「她这根本就是认识,爲何要说不认识?」

肖珏嗤笑:「你爲什么要相信一个骗子说的话?」

「骗子?」林双鹤看向肖珏,「她骗你什么了?难道,」他想到了什么,作势低声惊呼,「她和楚子兰是一伙儿的?也是徐敬甫的人?」

肖珏懒得搭理他。

正说着,那头那个叫应香的美艶婢子侧头来,恰好瞧见了他们,当即远远地唤了一声:「肖都督,林公子。」

这下纵是想躲也没处躲了,林双鹤站出来,矜持的点头:「楚四公子,禾兄。」

禾晏问:「你们也出来晒太阳吗?」

「随意出来走走。」林双鹤拿着扇子,目光在禾晏与楚昭身上打了个转儿,试探的问:「禾兄与楚四公子过去认识?」

禾晏道:「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在凉州卫所遇到,才知他是楚四公子,我也很意外。」

「怎么个一面之缘?说来听听?」林双鹤不依不饶。

楚昭微笑着站在原地,没有要主动解释的意思,肖珏的目光亦是平静,却让禾晏觉得有点冷,倒是宋陶陶很好奇,追问道:「就是就是,你们如何认识的?」

「那个,」禾晏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之前在朔京的时候,我在夜里去乐通庄赌钱,赢了许多银子,被人追打,无意中遇到了楚四公子。楚四公子捡到了我遗落的银两还给我,当时我幷不知他身份,匆匆道过谢就走了。」

「乐通庄?」宋陶陶惊了,「禾大哥,你赌钱啊?」

「你不是说你爹管你管得很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林双鹤也忍不住问。

禾晏抬头,对上肖珏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觉头皮发麻,后退一步道:「我那时候也是爲生活所迫……我就去过一次!再也没去过了!」

林双鹤与肖珏都知道她是女子,一个女子夜里孤身去赌钱,说出去到底惊世骇俗了些。而且赌钱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偏要在这一群大人物面前说出来,真教人无地自容。

「没想到禾兄居然后来到了凉州卫,」楚昭微笑道:「也算是你我二人有缘。当夜禾兄对付那些打手时候的厉害身手,我到现在还记得。」

「你很厉害吗?」林双鹤问禾晏。

禾晏敷衍笑道:「只是侥幸而已。」

「今夜的庆功宴,我必要与禾兄多喝两杯。」楚昭道:「才不枉此缘分。」

禾晏:「谢……谢谢楚四公子。」

她心想,这楚昭未免也太平易近人了。身爲石晋伯的儿子,如今又是徐敬甫的得意门生,再如何说,对她这样的普通新兵都能如此耐心温和,实在很难得。且不说他究竟是好是坏,单看会做人,的确没的说。

「应香,」楚昭看了一眼宋陶陶,笑道:「金糕卷就送给这位小姑娘吃吧,我用不了这些。」

宋陶陶受宠若惊:「给、给我吗?」

「是啊,」他温声道:「如果你很喜欢,可以让厨子日日给你做。」

「可是公子,」应香犹豫着开口:「那是特意爲您带来的厨子。」

「我对吃食不讲究,」楚昭道:「不必日日做这些。」

「那……」宋陶陶踟蹰了一会儿,看向他:「多谢楚四公子。」

「不客气。」

禾晏瞧着瞧着,觉得林双鹤昨日说的大魏女子梦中人排行第一,难怪楚子兰后来居上了。长成这个样子,待女子还如此温柔体贴,想来是不分老少都会喜欢的一类。

应香将装着金糕卷的碟子递到了宋陶陶手上,楚昭看向肖珏:「肖都督这是准备去哪?」

「演武场。」肖珏扬起嘴角,「楚四公子也想一道去?」

「我就不必去了。」楚昭笑道:「回屋看会儿书就好。」

林双鹤对楚昭拱了拱手:「那就晚上见了。」他复又看向禾晏:「禾兄做什么?」

「我?」禾晏也不敢和楚昭待久了,这人如今还是徐敬甫的学生,谁知道是敌是友,便道:「今日天气好,我打算趁着日头在院子里多走动走动,恢复一下。」

「那也可以。」林双鹤嘱咐,「不要太大的动作就行。」

禾晏点头。

几人便就此分开。

因着楚昭也住在附近的关系,禾晏便也不敢轻易出门,纵然她还确实挺想问楚昭有关朔京的事。不过看肖珏与楚昭之间的气氛,至少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她去院子里,尝试将棍子丢掉走动了一会儿,觉出有些累的时候才停下来。后又回房睡觉看话本,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程鲤素老早的就在外面敲门:「大哥!」

禾晏去给他开门。

程鲤素换了一身簇新的琥铂色袍子,袍角依旧綉着一群黑尾锦鲤,神采飞扬,一把抓住禾晏的手:「我怕你在睡觉,没敢来早了,看我的新袍子好不好看?」

禾晏:「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爲何你的每件衣服上,都要綉锦鲤?」

之前在凉州城的时候,程鲤素给她的每一件袍子,袍角都綉有鲤鱼。禾晏老早就想问他,莫非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这你就不知道了,」程鲤素背过身,「说起来,我爹当年对我娘一见倾心,可我娘家人早已替她中意了别的人家。又嫌我爹比我娘还要小两岁,我爹便买通了府中的厨子,将鲤鱼送到了给我娘做饭的的小厨房里,厨子宰杀鲤鱼的时候,就瞧见了其中的信。我娘被信打动,后来便说动了外祖母,与我爹结成连理。」

程鲤素平日里诗文什么的都记不起来,这会儿反倒牢记於心了,侃侃而谈:「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长相思,下言加餐饭。」他得意道:「我的名字,就是出自於此。」

禾晏怔然:「竟这般有趣?」

「不错。」程鲤素转回身子,给禾晏展示他身上的鲤鱼刺綉,「后来我的衣裳发簪,多是鲤鱼形状。毕竟鲤鱼是我爹娘的红娘,穿着它,就穿是穿着爹娘对我的爱!」

禾晏此刻,是真正的羡慕了程鲤素起来,她道:「你爹娘真好。」

「那是自然。」程鲤素说罢,看了看禾晏,「大哥,今夜庆功宴,你不穿点别的吗?」

禾晏低头看了看自己:「我这样穿有什么不对?大家不都这样穿的?」

她还是穿的凉州卫新兵们统一的劲装,今日特意穿了红色的喜庆。

「可你才是打败日达木子的大功臣,穿这样也太平平无奇了。」

「我本来也没有其他衣服,」禾晏道:「这样就很好,走吧,教头那边可能等不及了。」

程鲤素耸了耸肩,也没有勉强,顺手替她带上了门,两人一道往白月山下的旷野走去。

今日是庆功宴,庆贺凉州卫的新兵在此歼灭日达木子的叛军队伍,今夜无雪,却比往日更冷了些。旷野处燃烧着熊熊篝火,新兵们席地而坐,正在喝酒吃肉。

虽说是喝酒吃肉,可比起前段日子中秋节来,便显得萧条了许多。毕竟刚刚死过同袍,对战争的余悸尚且没有过去,庆功…...到底是勉强了一些。

赏赐已经分发到了各个教头手下,肖珏很是大方,战利品全部分发给了众兵士,陛下送来的嘉赏也没有留给自己。程鲤素到了旷野,便去找肖珏,禾晏则径自去了洪山那头,她这些日子没有去演武场,和他们见面的次数少得多。

小麦看到他就喊:「阿禾哥,你来了!」

禾晏在他身边坐下来。

「怎么样?」洪山递了一块烤兔肉给她,「身子好点了没有?我看你现在没拄棍子了?可以走了?」

禾晏接过兔子肉,兔肉被烤的吱吱冒油,冬日里野兽都冬眠了,兔子难捕,光是闻一下便馋虫大动,她咬了一口,边嚼便道:「还不错,再过两个月,就又能和你们幷肩作战了。」

「可拉倒吧你,」王霸嫌恶道:「每次不都是你一个人出风头?我听说上头的赏赐,光是银子就给你分了十两。」他嫉妒极了,「你发财了!」

「禾兄差点命都没了,十两银子算什么,理应多份他一些。」江蛟开口,「只是我还以爲禾兄此番要往上升一升,没想到竟没有。」

说起此事禾晏便气不打一处来,按理说,她立了功,也算帮了凉州卫,再如何说,也不该是一个小兵了。纵然不往上升,也该去九旗营,纵然不去九旗营,也该去前锋营,但到了现在,赏赐是比寻常新兵多,但升官儿?影子都没见着一个。

在肖珏手下当兵,升迁这么难的?

「别说了,再说禾老弟又要生闷气了。」黄雄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快,只道:「你如今在凉州卫已经令大家心服口服,就算不是现在,冲早也会升官,不必着急。」

禾晏昧着良心道:「我不着急。」

只是夜里在塌上辗转反侧,恨不得冲进隔壁屋将肖珏抓起来质问爲什么而已。

庆功宴虽说是庆功宴,但肖珏不在,赏赐又已经提前分发到各人,是以今夜也不过是新兵们坐在一起聚一聚而已。凉州卫的人挨着白月山,南府兵的人靠着五鹿河,倒是井水不犯河水。

石头给禾晏倒了一碗酒,道:「喝吧。」

禾晏瞪着碗里的酒,「我如今有伤在身,不能喝这么多。」

「也对,差点忘了,」洪山顺手将酒碗端走,「那你别喝酒了,喝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