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青梅将禾晏的手托在自己膝头,拿指尖细细抹了膏药抆在禾晏掌心,罢了又落下眼泪,「这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得想办法弄点祛疤膏才行。」

「没事,」禾晏见不得姑娘流泪,尤其是个十五六岁,比她上辈子年纪还小的漂亮姑娘,便宽慰道:「留疤就留疤,好了就行。」

青梅睁大眼睛,泪水都忘了抆干,盯着禾晏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禾晏问。

「没、没怎么。」青梅抆了抆眼泪,站起身来,「姑娘不生气就好。」

这话里的语气……禾晏再看看梳妆台前摆着的脂粉首饰,心中大概明了几分。原先的禾大小姐极爲爱美讲究,这一身细嫩皮肤想来是要娇养的,要是平常磕破了个口子,就算是天大的事。

上天是不是看她上辈子过的太过粗糙,不曾体会过当女儿的感受,这辈子才给她找了这么个娇花身体,风雨都受不得。

青梅问:「姑娘,奴婢给您倒杯热茶吧,刚刚外面在下雨,受了寒气。」

「等等。」禾晏叫住她,「我想起一件事,之前我醒来,有些事情记得不大清楚……」她看向青梅,「我是怎么生病的?」

原先这家里是有小厮的,后来给禾晏看病小厮才被遣走,可见这病不是生来就有。可突发疾病的话,这几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屋里人人见了她都是一副细心呵护生怕出什么意外的模样,禾晏觉得怪怪的。

青梅闻言,大惊失色,一把抓住禾晏的手,险些又要落下泪来:「姑娘,您已经爲范公子伤心过一回,可不能再折腾一次了。您就算不爲了你自己,还得爲老爷和少爷想想!」

范公子?男人?

禾晏问:「哪个范公子?」

「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了,范公子如此无情,幷非良配,姑娘忘了他也是对的。奴婢不会再主动提及范公子了,只要姑娘好好的。」说完,青梅又抆起了眼睛。

这个小婢子也实在太爱哭了,她营帐下那些刚进来的新兵第一次上战场都没这么爱哭。还没问几句话,衣襟已经湿了大截,这样下去,不出一炷香就能水漫金山。

「好吧。」禾晏无奈的道,「那就不提,你先去换件衣服,你衣服湿了。」

青梅瞪大眼睛看向禾晏,见禾晏神情平静,幷没有要崩溃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道:「那奴婢这就去换……姑娘等等奴婢,奴婢马上就回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禾晏伸出手,对着自己摊开掌心。

青梅抆的膏药还站在手上,她看着这只窍细幼嫩的手出神。女子力气天生弱於男子,当年爲了练习手劲,禾晏幼时起,每日天不亮从府里后门溜出,爬到京城东皇山上帮寺庙里的和尚挑水劈柴,一开始也是如这般磨破手皮,待渐渐生出茧子后便好了,再然后,两只水桶也能轻松扛起,还能在手腕上悬着石头打拳。

她不聪明,只能用笨办法,日积月累,便也有了能和男子一较高下的资格。

只是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且不说拿走原本属自己的东西,光是这柔弱的身躯,也无法承负她今后要走的,布满荆枣的绝路。

「那就练吧。」禾晏对自己道,「就像从前。」这也许是上天给她的考验,作爲她重生的代价,不过那又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是重头再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