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微微一愣,抬起头来,颇有些奇怪:「什么?」
「你若喜欢这些,我可以弹琴给你听。」
卫韫有些低着声,有些心虚道:「他若再来,你把他打发走就是。」
「方才追着燕云浪去的是你的人?」
楚瑜反应过来了,她招了招手,卫韫坐到她身侧来,没有说话。
楚瑜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他手上有许多伤口和茧子,与华京贵族那些公子截然不同。很难想像这样一双手长在一个生得这样俊雅的青年身上,也更难想这样一双手,也会做抚琴调香这样的风雅事。
然而卫韫毕竟出身高门,年少时虽然除了习武其他都不喜,但是六艺多少是学了一些的,当年卫珺作为世子对自己要求高,对这个弟弟管得更是严厉,打也要打到学。只是卫韫年少时候太过顽皮,那些贵族公子的东西,他一概不喜,尤其是作诗写文,更是宁愿被卫珺抽都不学。
不过有卫珺在,卫韫也聪明,多少还是学了些,只是十五岁之后,便再没了时间。十五岁之后,他练出了一手好字不让朝臣耻笑,学会了写好文章与那些文臣斗嘴,手中长枪再不离身,却再没摸过一次琴,调过一次香。
他不比燕云浪那样无忧无虑长大的风流公子,他的世界残忍太多。
楚瑜摸着他的手,笑着道:「你同他比这些做什么?」
卫韫抿了抿唇,又听楚瑜道:「真会?」
卫韫有些犹豫道:「许久……也没练了。」
楚瑜笑起来,她招呼了一旁的晚月,同晚月道:「你去房中,将琴拿过来。」
晚月应了声,便去取琴过来,卫韫看着琴犯了难:「真……真要啊?」
楚瑜挑眉:「你莫不是骗我?」
「没有。」卫韫立刻道:「我怎会骗你?」
说着,他取过琴来,摸过琴弦,认真回忆着当年自己是如何受教。
他本也是师从大师,只是当年太过顽劣,基本功却还是在的。
他垂眸在琴上,手放在上面,轻轻拨弄了琴声。
的确是许久没弹了,声音算不得流畅。
但是他弹得很认真,坐姿手势,无一不显示着他曾经有过怎样的好教养。
楚瑜靠在他肩头,听得他琴声越来越流畅,她看着那双手,温和道:「怀瑜。」
「嗯?」
「等以后,你会跟我走吗?」
「好。」
「竟不问问去哪里吗?」楚瑜不由得笑了,卫韫平静道:「你向来是重责任的人,你若要走时,必然是这天下安定,我也没什么牵挂。你想去哪里,我随你去就好了。」
「到时候,你就有时间学琴了。」楚瑜目光落在他手上:「你可以像华京那些贵族公子一样,学琴,学画,学调香……」
卫韫琴声一泻,楚瑜抬起头:「是不是觉得很好?」
卫韫没说话,楚瑜有些疑惑:「怎的了?」
卫韫憋了半天,终於道:「那个……阿瑜,我到时候要好好教孩子。」
好不容易躲过了这样的折磨,楚瑜爱折磨折磨孩子去吧!!
楚瑜听卫韫的话,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到时候还要教孩子呢。」
卫韫心里松下来,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
这是楚瑜少有的,同他提及未来。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想压着笑意,却发现全然无法做到。楚瑜抬手戳了戳他的头:「傻笑什么呢?」
卫韫抬手捂住自己额头,低头轻笑:「就想着以后和你在一起,觉得开心。」
有了楚瑜这一番安抚,虽然楚瑜没有直接说,卫韫却也是消了气,不同燕云浪置气了。
然而燕云浪却是个执着的,他每天晚上都来,今日吹笛被驱赶了,明日他就在远处点了孔明灯,上面写着楚瑜的「瑜」字,气得卫韫射了上近百只箭,将那孔明灯统统射了下来。
燕云浪这样闹腾,柳雪阳自然是知道的。知道燕云浪的动作,自然也就知道了卫韫总让人拦着燕云浪,不由得有些奇怪道:「你说小七这事儿办的,阿瑜是他嫂子,他一个小叔子,怎么管起嫂子的婚事来?若燕公子是个坏种倒也罢了,明着递书信来邀约小七拦着,放个孔明灯,小七也要给他射下来。近日他天天回府来得早,好似就要盯着燕公子一样……」
柳雪阳越说越不对味,说着说着,她突然道:「你说小七同阿瑜是不是走得太近了些?」
话刚出来,桂嬷嬷和柳雪阳就变了脸色,柳雪阳轻咳了一声,转头道:「我也是糊涂了,算起来小七也是阿瑜一手带大,阿瑜虽然只比小七大一岁,可是长嫂如母,这些年卫府全靠她撑着……」
说到这些,柳雪阳有些说不下去了。有些事儿不说就不觉得,说起来就总有那么些不对味。她想了想,终於是吩咐了桂嬷嬷道:「你让人,去大夫人和王爷那两边,偷偷盯着些。」
桂嬷嬷心里有些慌张,但毕竟是跟久了柳雪阳的,低声道:「是。」
说完,柳雪阳站在庭院里,皱着眉头,合掌道:「菩萨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