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不是骆雨澄。
对余未曦的好感不是一天两天。
也许是从十多年前看见那个在练习室里一个人忍着眼泪和疲惫一遍遍排练的倔强小少年。
也许是从剧组第一次见面那个少年捏着剧本小心翼翼，端着一副尖锐和骄傲的模样朝他走来的时候。
封砚不知道，但是封砚将近三十年的生活里没有什么所谓的爱情，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太陌生也太隐晦。
於是封砚没有去在意。
当晚事发后，隔天封砚确实去查了，但骆雨澄说的没有任何漏洞，也没有当晚的相关证据。基本上来说，当晚的聚会因为资本控场，现场混乱，忽如其来的这样的意外根本难以追寻根源。
骆雨澄知道封砚在查，他哭着说，你是不信我吗？是觉得那一晚是羞辱吗？
封砚本就愧疚，於是他停止了调查。随手的资源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於是封砚没有去在意。
……
“碰！”
封砚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
对，他什么都不在意！
一步步地，骆雨澄拿着他给的资源，先是欺骗他，利用他。
随后是私生饭的事，再接着是丧心病狂地策划让余未曦摔落悬崖。
因为他的漠视，这些全都化成了伤害余未曦的利刃。
封砚双手撑着办公桌，只觉得身上像是被什么千斤重的东西压着，压得他喘不过气。
兜兜转转，原来他才是伤害余未曦的人，他也是刽子手，藏在骆雨澄身后的刽子手。
混帐……
混帐……！
封砚双手握拳，力度之大甚至让关节发出了“哢哒”的声音。
如果不是时隔多年，剧组忽然发了一张藏了多年的照片，那他是不是会一辈子都不会醒悟？
是不是要这样去伤害余未曦一辈子？
能把封砚骗住的，从来不是骆雨澄的片面之词，而是封砚他自己。
封砚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但是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必须保护余未曦！
那是他喜欢的人，是他封砚喜欢的人啊！
封砚脱力般，陷入了身后的沙发里。
封砚四肢有些冷，他现在忽然很想和余未曦说话，哪怕只是一句。
於是封砚取过手机马上就打给了余未曦。
“……喂？”余未曦语气有些疲惫，想来是准备睡了。
“曦曦。”
“啊。”
“曦曦……”
“干嘛呢！”
封砚无声地深吸一口气，手紧紧地捏着椅子的扶手，捏了放，放了又捏。
随后，封砚吐出了一口浊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惬意：“没事，就想和你说声晚安。”
“……神经病，浪费生命。”余未曦当即就挂断了通话。
封砚一愣，随后笑了笑，放下手机。
封砚心道，余未曦啊余未曦，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封砚深吸一口气，让浑浊的脑子恢复清醒，随后打给了母亲。
他还有事要做。
……
之后休息了两天，余未曦的精神就更好了。
此刻，余未曦正陪着年糕做作业。
年糕坐在床上，贴在余未曦身边写数数，余未曦一手环着年糕，一手玩手机。
诶……？
微博似乎有什么大新闻，大家都在刷。
而且看这……似乎和他又有关系！
——惊天大爆料！！骆雨澄惹上官司了？
@吃瓜爆料：我的天啊这个连续剧太好看了吧？原来余未曦在节目里怼骆雨澄，还要对他动手是因为这事儿？
@XX周报：X月X日，私生饭的母亲刘某在记者社说出了惊人的真相！她的儿子牛某是当红顶流余未曦的狂热粉丝，被网友们称为“私生饭”的他多次骚扰偶像。而前些日子，透过牛某的微信聊天记录来看，牛某从另一个人手里得到了余未曦的地址。得到地址后，牛某便不停寄送骚扰物品，其中包括内裤给偶像。后因偷取余未曦价值五千的内裤而被判入狱。
近日，牛某放话要那个提供他地址的人交钱保释他出来，否则就要爆出那个人的身份。透过聊天记录，得出结果，那个人就是现下高人气爱豆——骆雨澄。然而骆雨澄没有答应，转而警告牛某，如果把他们的交易说出来，就让牛某的母亲小心安全。牛某的母亲刘某成日担心受怕，又希望儿子能早日出狱，於是找上了记者希望能让舆论帮助她，让骆雨澄给自己儿子交巨额保释费。
……
余未曦的粉丝都疯了。
XXXX：艹我记得他！！就是之前那个送沾有jy的内裤给我们家曦曦的王八蛋！！他怎么还不去死？！骆雨澄也怎么还不死！都不是好鸟！私生和贱白莲原地爆炸！
XXXX：骆雨澄去死骆雨澄去死！神经病啊什么仇什么怨这样害人！
XXXX：真的看错了，原本以为骆雨澄是圈里的清流……果然人不可貌相，外表有多纯良，内心就有多黑！与其像骆雨澄这样杀人不见血的，倒不如余未曦呢，虽然是个杠精但人至少什么都是明面上的，连讨厌一个人都是光明正大怼的。
新仇旧恨，之前暂缓下来的扫雨之征又重启了。
不仅仅是节目组，这下余未曦的粉丝直接要求骆雨澄退出娱乐圈，组团刷爆了骆雨澄的微博。
如果说之前只是一个裂缝，那现在就是大坑。
骆雨澄的路人缘和人设开始崩塌，圈内最恨私生饭，骆雨澄还这样陷害余未曦，很多人都粉不下去了。
XXXX：一定是陷害，一定是阴谋！搞不好是那个妇人和余未曦串通起来演的戏呢！目的就是要泼小雨脏水！
XXXX：稳住啊！都是假的！相信我们家小雨！
骆雨澄的粉丝还在挣扎，和余未曦的支持者吵了起来，然后……完败。
余未曦的粉丝这下是都疯了，哪有粉丝能接受自家爱豆被欺负成这样，於是所有战斗粉、散粉和西皮粉都联合起来日节目组和骆雨澄了。
甚至有一大群人去节目录制现场要挟，堪称邪教现场。
余未曦愣愣地看着视频。
“曦曦。”
病房门被推开，封砚时隔两天来了。
余未曦瘪嘴。
“曦曦好点没有？”
“砚哥哥！！”年糕朝封砚招手。
封砚笑了笑，上前一把抱住年糕道：“哎哟，看看我们小年糕，多日不见又长高了。”
“真的吗……！”
“对的。”
年糕高兴得很。
余未曦看着封砚，没说话。
“怎么了？”
余未曦顿了顿，摇了摇手机道：“你干的？”
余未曦想到那天经纪人和他说的，封砚一直跟进牛明亮的事。
封砚笑了笑道：“不算吧，我只是推了一把。”
总归骆雨澄是真的干过这些坏事。
真的是他……
余未曦垂眸，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变化，随后他又挑眉，凉凉道：“哇哦，我们封大前辈原来也舍得对小白花下手呢。”
余未曦不说还好，一说封砚只觉得心底像是被重重捶了一拳。
闷得慌。
封砚垂眸道：“曦曦……难道，你一直认为我帮的是骆雨澄吗？”
“不然？”余未曦抱胸：“怎么？还能是帮的我？”
“……”
封砚心底发苦。
“曦曦……对不起。”
余未曦一愣。
封砚忍住了想要拥抱余未曦的冲动，伸手轻轻贴上他的脸颊道：“对不起。”
“你……你道什么歉啊！你吃错药了？！”余未曦大声道：“不，不许道歉！”
封砚只是笑了笑，道：“来日方长，我会好好向你证明的。”
“你脑子糊屎了还是吃屎了！”余未曦狠狠地拍开了封砚的手，龇牙咧嘴道：“你再动手动脚我揍你！”
“揍你！”年糕笑嘻嘻地重复，对着封砚挥舞了拳头。
余未曦瞪大了眼，抱住年糕道：“不许学……！揍人是不对的！”
“噗。”封砚在一旁没忍住笑了出来。
“傻曦曦。”
“对了。”封砚手指轻轻地敲着膝盖，问余未曦：“你还记得你那天摔下悬崖时，骆雨澄在干什么吗？”
“我哪知道。”余未曦翻了个白眼，冷声道：“大约就是在一边装出很害怕很担心的样子吧，什么，呜呜呜好可怜我好担心，余老师千万不要有事哦！然后心里爽翻天。”
余未曦越想越气，恶狠狠道：“看我倒霉他一定高兴死了！”
封砚顿了顿，心道余未曦并不知道是骆雨澄绊的他。
但是……现在还是不要说吧，监控还不知道调不调的出来，万一没有证据那岂不是让余未曦白白受气。
“不说不开心的事了，你看。”封砚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糖，递到了余未曦面前笑道：“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一旁的年糕看见封砚手心里五颜六色的东西后，随即眼睛一亮：“糖果……！”
余未曦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然后余未曦忍不住也偷偷多看了一眼。
“我知道你这几天都在喝俞涵的补汤还有粥，口味淡得很，想来是一定馋这些了。”
余未曦瘪嘴不说话。
他嘴里确实是淡出鸟了，就想来一顿火锅或者烧烤，但那势必会被医生和俞涵联合杀掉，只能忍着。
而封砚手中圆滚滚的水果糖晶莹剔透，五颜六色的，吃进嘴里一定很甜很香……
余未曦还在嘴硬，但看得眼睛都直了。
封砚也不刁难余未曦，径自递给年糕两颗奶糖，然后自己再拆开一个水果糖的包装。
“来，张嘴。”
封砚把水果糖递到了余未曦的嘴边。
余未曦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