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响起敲门声。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利落女『性』带了个少年走了进来,她来到朱导面前,礼貌地说:“朱导您好,我是天璇的经纪人,这位是我们天璇娱乐的签约艺人,程夏。”
她双手将程夏的资料递给导演,接着后退两步,微笑着问:“我们程夏虽然是个新人,但他很认真地准备了这次试镜。待会儿的表现有哪些不足之处,还请各位老师批评指正,我回去也好让他多多学习。”
经纪人的态度非常谦虚,给人的第一印像还不错。
副导演凑到朱正耳边轻声说:“这个程夏,裴总今天上午跟我打过招呼,说舒越退圈,他很抱歉给我们剧组添了麻烦,就让天璇另外派了个新人来参加试镜。程夏刚拍完一部校园剧《折叠纸》,会在暑期上映。也就是说,在我们的片子上映之前,程夏至少不是个毫无作品的小透明。”
朱导点了下头表示明白,然后就开始翻经纪人递过来的资料。
试镜的演员太多,他不可能把每一个人的资料都提前记住,大多是到了现场再看。翻开第一页,他就看见程夏的『性』别那里写着“omega男『性』”,朱正抬头看向程夏:“你是来试林奇这个角『色』的吗? ”
剧中的omega法医林奇斯文儒雅、冷静睿智,最终能破案,也是靠他发现的很多细微线索。程夏不管年纪还是形象,都跟“林教“授”差太远了吧?舒越退圈,已经给剧组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裴总居然叫这么一个新人过来试镜,是在敷衍他们剧组?
朱正不悦地皱了皱眉。
程夏上前一步,礼貌地回答道:“朱导,我是来试镜许子阳的。”
众人:“…………”
现场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朱正还以为自己幻听,沉默几秒,才确认道:“你一个omega,来试镜许子阳这个刑警?”
程夏认真地说:“是的。我认为,演员就该多多尝试不同的角『色』,才能在演技上不断提升、有所突破。我很喜欢许子阳的人设,也会努力去表现他的『性』格和心理,希望朱导能给我这次机会,让我试试看,哪里表现得不好,也请朱导多多指正。”
他说罢,还礼貌地朝导演席鞠了个躬。
朱正发现面前的少年还挺有趣,一个omega居然来试alpha刑警这样难演的角『色』。圈内也有喜欢反串的演员,之前有个『性』格比较妖孽的alpha去反串omega,还吸了一大波粉,他不介意演员的身份甚至『性』别,只要能演出他心目中的角『色』,那就是好演员。
何况,程夏的外形阳光帅气,眼神清澈明亮,跟许子阳这种刚毕业的学生气质还算符合。
朱正点了一下头:“好,你开始吧。演第七幕。”
第七幕,也就是许子阳聚会回家,发现叔叔一家四口惨死在家中的场景。
程夏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调整好情绪,然后就退回门口的位置开始表演。
他先做了个“拿钥匙开门”的动作,打开门后,一边在玄关处换拖鞋,一边朝屋里叫道:“二叔,我回来了!”这细节比那些直接冲进门的演员强多了。朱正坐直身体,认真看向程夏。
程夏目光环顾四周,似乎有些疑『惑』大中午的为什么没人回应。他俯身,将换下来的鞋子放进旁边的鞋柜——现场没有任何道具,但他的动作却能让人一眼看明白他在做什么。
放好鞋子,程夏穿着拖鞋进屋,很快就察觉到不对——
强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程夏吸了吸鼻子,眉头微皱,脚步立刻加快,三两步跑到卧室门口。
屋内的血腥场景让他的瞳孔陡然紧缩,程夏不敢相信地瞪着床上血淋淋的屍体,他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声音也开始发抖:“二叔,二婶!”
他想走进去查看屋内的情况,可是,往前迈了一步后,他似乎意识到这里是凶杀案现场,身为一个警校毕业生,他现在没有手套、脚套,也没有任何检测设备,贸然闯入有可能破坏现场的证据!
他伸出去的脚立刻缩回来,扭头看向对面两个卧室。
卧室的门都开着,堂弟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染红,死状惨烈。再往旁边卧室看,堂妹躺在血泊中,地面上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显然她当时挣扎着想要往外爬,结果被凶手残忍地砍成了两半。
程夏通过目光的上下、左右移动和眼神的变化,表现出许子阳发现亲人惨死时的惊骇。
“小默,小芸?”
“到底发生了什么,昨晚不是还好好在吃饭吗!!”
程夏忽然大吼了一声,他伸出拳头用力捶自己的脑袋,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然而,片刻后,他睁开眼,闭上,再睁眼——周围还是一片血腥,这个世界上跟他最亲的人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程夏睚眦欲裂,艰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呼吸急促,眼睛瞬间泛红,他咬着牙,双手紧紧地攥成拳,慢慢地退出案发现场。然后蹲在门口,全身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少年的眼泪像是被拧开的水龙头一样不断地往下掉,泪水转眼间就糊了满脸,他也顾不上抆,泪珠一滴滴顺着脸颊流进脖子,很快就沾湿了他的衣领。
他似乎回过神来,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几乎要握不住,然后点开通讯录,拨了个号码:“队、队长,我是许子阳,滨江区人民路17号东府嘉园小区,7栋,1单元,301号房间,发生了一起命案,我就在现场,请尽快出警……”
“……死者有四个人,一对45岁的中年夫妻,还有一儿一女,全家被灭门……”
少年的声音一直在颤抖、更咽,却把地址和现场情况说得清清楚楚。
在跟队长反复确认地址后,他才挂断手机,抱着头开始痛哭,那种压抑的哭声,就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哀鸣,明明没有大吼大叫,却让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的痛苦、绝望和愤怒。
朱导目不转睛地盯着蹲在那里哭的少年,他握住圆珠笔的指尖微微用力,差点把笔捏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夏才停下哭声,伸出手胡『乱』抆干净眼泪。
警队的同事们快要到了,他不能在大家面前丢脸,他还要跟同事们一起抓住这个变态的凶手,给惨死的叔叔一家讨回公道!
少年哭得通红的眼睛里浮起了一丝坚定,他迅速抆干净眼泪,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转身打开门,尽量冷静地说:“刘队,这里就是命案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