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提及织造局及葛家,鄙夷之意明显,显然不光不怕对方,还不是一路人,这也就说明双方应该不是一个路子,说不定还是对头。

颜青棠便借坡下驴道:“因此青棠才会舍近求远,来到扬州,求见二爷,还望二爷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

海商的明路?

谁想被人拿捏着,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裳,自己当一手商难道不香?

章二爷抚了抚胡须,颇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指路说不上,咱毕竟不比那织造局,不过要说路子嘛,确实也有,要不宋家大爷也不会找上我,不过少东家能拿出些什么?”

颜青棠也不含糊:“自然是二爷缺什么,青棠有什么。”

“好!”章二爷抚掌道,声音之大让人心惊肉跳。

可他这般失态,也恰恰证明了颜青棠之前猜想,与其说是她来求明路,倒不如说她的主动送上门来,让对方欣喜若狂。

之后二人又换了地方说话。

若说这间水榭不过招待普通客人,之后的地方则更要私密些,这次宋文东就未再跟随了,只颜青棠一人进了去。

“少东家,别怨老夫说话难听,您得拿出诚意。”该试探的都试探了,章二爷自然也不再卖关子了。

颜青棠略微一斟酌,比了个数。

“十万匹,比市价低一成。”

本身有些东西一旦数量过多,价格浮动就大,尤其知道海商们做的都是无本买卖,许多丝绸商苦於没有路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拿着自己的东西,倒个手的功夫,赚几倍甚至几十倍,心里自然窝火。

也因此别人大批量要货,都能拿低价,换成了海商,不涨价都是好的。

“十万匹?”

颜青棠琢磨不准他的意思,解释道:“二爷应该知晓,这段时间生丝价格飞涨,比往年翻了一番不止,这个价格已经是亏本价了。”

“老夫倒不是嫌贵,只是少东家拿的出十万匹?”

颜青棠心中微哂。

看来她整日盘旋在苏州,对外面还是所知甚少。

人人都知道颜家是跟着织造局混饭吃的,偏偏她就不知,还都知道今年生丝减产,丝绸供不应求,怕她拿不出十万匹。

若是之前,自然拿不出,可现在……

“所以说,不光我需要拿出诚意,二爷也得拿出些诚意才是,如此青棠才能知道,二爷这值不值得青棠泼上身家。”

晚上临行前,宋文东略有些担忧道:“哪有让你一个女儿家单独赴会,谁知那章二爷会带你去何处?”

宋文喜坐在一旁,皱着眉,没有出声。

已是月上树梢,屋中灯火通明。

可屋里的气氛却不太好,低压在无形中蔓延。

颜青棠笑了一声,打破寂静。

“大舅舅你别担心,二爷应该不敢把我怎样。人是他接走的,若是中间出了事,难道宋家不找他?他还要指着我给他弄丝绸,而且,我也想去看看他说的诚意。”

宋文东还想说什么,宋文喜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