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棠不得不赞叹二舅舅的敏锐。

其实二舅宋文喜是整个宋家最聪明的人,大舅宋文东老练油滑,但若提起脑子还是比起二舅还略差了几筹。

颜青棠知道其实宋家许多事,大舅都是要来问二舅主意的,看似宋家是大舅当家,其实二舅舅才是那个主心骨。

所以她也没瞒着,把最近遭遇的一系列事都说给了二舅舅听,除了借子,其他什么都没瞒着。

“当初就觉得你爹行事有些不对,可这几年宋家也正值多事之秋,我竟不知其中有如此的内情……”

听罢,宋文喜满是唏嘘。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这次来找大舅,就是想让他帮我从中牵线。我记得前几年大舅不是想做海商,曾折腾过一阵?”

提到折腾,连宋文喜都不禁眉间露出笑意。

确实是折腾,瞎折腾。

“那事还是我让他打住的,不知深浅就往里面跳,哪天把宋家葬送进去都不知道……”

说到葬送,宋文喜停顿了一下。

若说宋文东是葬送,那如今又要主动往里跳的颜青棠,又算什么呢?

“你的情况与他不一样,那位钦差大人虽不愿透露真实身份,但对方拿出内侍卫副统领的牌子,应该身份不会低。”

见二舅咳了声,颜青棠忙端过一旁的茶盏。

摸了摸是温的,才端给他。

宋文喜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又道:“两淮的盐政,苏松的丝织,以及沿海的贸易,这其中多少弊政,旁人不知,我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多少能看出些端倪。”

“据说今上早年有疾,对打理政务不是太上心,於是便设下内阁辅政。首辅魏宪乃两朝老臣,是先皇留下的肱股之臣,遂在设立内阁之初便执牛耳之位,把持朝政十多年,颜瀚海那位当阁老的老师,想把他拉下来取而代之并不为奇。”

宋文喜放下茶盏,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点着椅子扶手。

这是他思考时的一贯动作。

“至於太子下江南——据悉这位太子年纪虽轻,但入朝以来,还算励精图治,又是中宫嫡出。”

“今上与皇后伉俪情深,对太子入朝观政,也是持支持态度。太子大抵也是察觉到这几地宿蠹藏奸、蠹民梗政,才会想亲自下江南,一探究竟。”

“只是他此举,心是好的,但未免想得也太过单纯。下面这些官员士绅,又怎是他一个常年待在京中的天潢贵胄,能对付得了的?”

“上下沆瀣一气,扮扮孙子,多演几场戏,便足以蒙蔽他耳目。再不够,还能找出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来让他办。反正不痛不痒,无伤大雅,又能转移这位祖宗的注意力。”

“若其是个酒囊饭袋,保不准这位太子爷还要志得意满,以为自己明察秋毫,当是千古名君。不过,他能想到私下派人前来,还算这位太子不蠢。”

说到这里,宋文喜话音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