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他好像似乎没那么惨,最起码公子喝醉了不闹人?

纪景行睁开眼,瞥了他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

此时哪还能见到什么醉态,双目也十分清明。

同喜露出惊喜之色,正想说什么,被他伸手打断,他正在听从正房传来的声音。

此时不光有素云的声音,又多了个女声。

似乎唱的是当地的童谣?

“……一箩麦,两箩麦,三箩开花拍大麦,劈劈拍,劈劈拍,大麦打得少,荞麦打得多,送你一淘箩,磨面做馍馍……”

“……外婆来格纺棉花,舅舅来格摘枇杷,枇杷树里拗朵花,舅母戴了走人家,走到东家走西家,还讲人家勿下茶,咯碌咯碌骂人家……”

苏州当地的吴语,让外乡人来听,是极难听得懂的。

与大梁官话全然不同。

但吴语自带软侬的腔调,明明是童谣,偏偏唱出一种独属江南水乡的小调儿之感。

纪景行不禁挑了挑眉,脸上闪过一抹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复杂的神色。

此女真是大胆,他方才那是被调戏了?

什么叫小书生,暂时放过你了?

什么叫做这张脸为何生得如此好看?

还那么摸他的脸!

从小到大,除了母后、父皇和皇祖父,还从没有人敢如此逗弄他。

一直以来,纪景行都没弄明白颜青棠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为何要把房子赁给他,还扮成商户太太与他朝夕相处。

若说是冲着他而来,从她昨天到今天的反应来看,她并不知道她家中的季书生便是‘冯爷’背后的‘钦差’。

可若说毫无目的——

颜家目前危机四伏,她却偏偏把时间浪费在一个穷书生身上。

方才那句暂时放过你了,让他似乎洞悉到了什么。

但纪景行不愿承认。

无他,此女方才的态度,就像那整日流连青楼勾栏的风流浪荡公子哥儿,而他则成了被公子哥儿看中的貌美孤女。

无依无靠,被公子哥儿视为猎物。

太匪夷所思!

她再非寻常女子,到底是个女子,为何要如此?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还是只是醉了,这些言行不过是她醉酒之后的无意之态?

对此时的纪景行来说,颜青棠整个人就像一个谜,让他琢磨不透。

明明你以为看透了她,她却转头又是一副模样。

也许他该把一些事情尽快提上日程,如此才能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不是他这个身份,而是另一个。

正房里,颜青棠倒在榻上。

明明眼睛闭着,嘴里还哼着当地的童谣。

这次唱的是上次在馄饨摊上听的顺口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