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直目力惊人,就是在夜色中也可视物。他轻手轻脚地捞起她随意放在炕头的干毛巾,把她的散着的长发拢到手里,一点一点地给她抆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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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绣第二天起身,就去了郑老头郑老太那儿,先跟爷爷奶奶说端午给薛劭庆生的事。
如她所料,郑老头并没有多说什么,郑老太是一听端午这日子就蹙眉道:「怎么好好的就生在这么个日子?这可是大凶日啊!」
郑绣劝道:「奶奶,这俗语也就那么一说,咱们听过就算了。阿劭什么样的孩子,您这么些日子也是看在眼里的,难道就因为他的生辰比较特殊,咱们就要把他特殊对待了?你试想下,若是我,或者阿誉,窍妹妹抑或阿荣,生在端午时节,您就不喜欢了?」
郑老太回道:「那当然不是,不管你们生在什么日子,你们都是我的孙子孙女!」
「那不就行了,阿劭现在可不就是你的重孙?咱们只要看他这个人就行。」
郑老头也帮腔道:「你别听那些风水风俗的,那也有准也有不准的。咱们村上那个干活最得力的大头,不也是端午生的?那也不好好的,多老实一个小子,哪家长辈看了不喜欢?也就他爹妈信那等话,不给这孩子好脸色。你从前不还心疼他,念叨过好几次?」
想到村上那么个孩子,老实憨厚,干活又最是卖劲,却因为生辰不好被父母忌惮,从小就没得过好脸色,吃不饱穿不暖的,十六七的小伙子了,瘦的跟竹竿似的,郑老太也就不纠结了,道:「是,咱们家不信那个!就端午节给阿劭过生辰,热热闹闹地过!」
家里最信这个的郑老太就松口了,家里其他人就更不是问题了。
不过就两天日子准备,家里一时也来不及准备什么,郑绣又去跟他爹和弟弟说了,让他们把端午的日子空出来。
端午这时也算是一个重大节日,一家子本就是要聚在一起吃饭、喝雄黄酒,因此倒也没有谁时间安排不过来。
郑誉听说要给薛劭过生辰,蹙眉眉头,一张小脸上满是认真:「姐姐,你说我给阿劭送些什么呢?」
郑绣道:「送你的一份心意就好。」
郑誉在身上掏了掏,把零用钱都掏了出来,「那我明天上街看看吧。」然后又苦恼道,「可是阿劭一直跟我在一起啊,我怎么悄悄地给他买礼物?」
郑绣就帮着出主意,「明天等你们下学,先一起回家,然后我把阿劭留下,你再出门一趟。」
郑誉郑重地点点头,「那就麻烦姐姐了!我一定给阿劭好好挑个礼物。」
端午这天,郑仁和薛直大早地就带了两个孩子去看赛龙舟。本是要喊郑绣一起去的,但郑绣想着钱婶子回家过节去了,家里就奶奶一个人,怕她忙不过来,且这天外头看赛龙舟的人头攒动,也挤得慌,便没有去。两人一起洒扫庭院,挂艾枝,悬菖蒲,洒雄黄水。
粽子是郑老太亲手包的,郑绣跟着学了半天,也学了个大概,只不过形状上还是不太美观。
中午前,他们才一起回来了。郑仁和薛直满头大汗,两个孩子倒是兴高采烈的。
郑绣招呼他们洗手洗脸。
郑誉洗完就跑回了屋,拿了一个铁制的九连环出来,往薛劭手里一塞,「阿劭,生辰快乐!」
薛劭笑着收下了。
郑绣却瞧出了猫腻儿,笑着问弟弟:「这就是你给阿劭准备的生辰礼物?我看阿劭也不像是喜欢玩这个的,是不是你自己喜欢啊?」
郑誉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我喜欢的,阿劭大概、大概也会喜欢的。」
薛劭也道:「我很喜欢的。」然后又拐了怪郑誉,「以后咱俩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