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蹊不相信清川,可是,没有月亮门,没有时间沙,清川能借用陆家老宅的一片最老脊瓦,当着她和无想老祖的面,在一个又一个繁复玄妙的手印下,让她看到她小时候,爹小时候,爷爷小时候
宅院在那好像水镜一样的画面中,几次大修,不变的是陆家人的笑脸。
一代又一代的往前,陆家子孙除了要为后代烦恼另一半的灵根问题,其他可算是平和又幸福。
陆灵蹊见到了自己的太爷爷,太太爷爷,太太太爷爷的小时候,直到已经小有名气,买下这一片宅院的陆诚老祖为止。
“佛家说,一花一世界,事实上,哪怕一块石头,用心体会都是有它自己的印记。”
清川没有被猜忌的愤怒,不相信才是正常的,“今天老夫只是让你们看到了这片宅院的记忆。但事实上,空间和时间”
“前辈”
无想当场阻止,“前辈,我家灵蹊,不需要悟时间之道。”
月亮宫厉害吧
可是,月亮宫现在在哪呢
曾经的月亮宫弟子们又都在哪
面前有一位,却是被仙界镇在天罚狱中。
无想自己是没办法,才想追溯过往,可是灵蹊不一样,她的未来,只在未来,“这些事,您就不需要再跟她说了。”
她家的孩子聪敏无比,悟性十足,再加上机缘
“灵蹊,你有十面埋伏,在阵法上颇有天份。”无想看向自家的孩子,“阵道的厉害,你已经见识过了,可以是百人敌,千人敌,甚至万人敌。其他的就不要太过分心了。”
“我知道了。”
陆灵蹊从老祖的眼中看到那抹深藏的隐忧,轻声道“老祖,您您真的决定了吗”
“自然”
无想笑了,“有清川前辈帮忙,最不济,就是你老祖我,不能到那个时间点,等你信老祖一起共赴黄泉。”
但她已经拿了陆信墓中沾了他气息的棺材板,情况最差的,不过是不能跨越任何一点时间,让他在黄泉路上,等数百年罢了。
他确实等了她数百年。
隐隐地,无想就是有一种感觉,夫君在那一端,等着她,念着她。
生者寄也,死者归也
只是这句话她是不会跟灵蹊说的。
无想笑看清川一眼,传音给她,“我是求仁得仁。你没看清川前辈多羡慕我”
宗门需要守护,灵蹊可能也需要她帮忙。
现在这样多好。
她可以去寻她的,那个所有人都愿意多给耐心的无想,可以留在这世上,替她守护,替她照顾。
此生无憾了。
如果说后悔,无想只后悔,冲进元婴之后,可以分魂之时,没早点悟到这一点,以至于让陆信又等了这么多年,让她自己也煎熬了这么多年。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耽搁了这么多年,她也不是没有收获,见到了所有想见的,可以跟陆信说,他们家的子孙日子过得有多和美,灵蹊有多聪明。
天地负了他们的,都在子孙、灵蹊这里得了补偿。
他们的诚儿也放开了仇恨,走了一条别样的修仙大道。
丹桂是树,却又不是多名贵的树,不会有多少修仙者惦记砍他一个枝桠炼器,更少有修仙者知道他最重要的是树心。
有灵蹊看着,无想相信,他以后的日子会好过。
“老祖”
陆灵蹊拥住自家老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心中的某一个地方,闷闷的,好难受好难受。
“傻瓜”
无想拍拍她的肩,“趁着现在,我们都还没走,有关仙界的情况,你问问清川前辈去。”
仙界对天渊七界的修士似乎并不友好,她希望灵蹊能防着点。
“你要乖,我回家瞅瞅小桂去。”
陆灵蹊和清川看着她潇洒走人,相顾无言良久。
“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没看到我了。”
清川慢慢站起来。
虽然落魄到连蚂蚁都不如了,可是,他也有他的骄傲。
但他的骄傲在面前的女孩面前,不用触便溃不成军。
天罚狱那是什么样的所在
面前的女孩却刻意的每次都把天劫放在天罚狱里,在劫雷中如鱼得水般逍遥又自在。
这让他情何以堪
眼见老头真要走,陆灵蹊只能开口,“前辈,我家老祖”
“你老祖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清川摆手,“所以,不要问我。”
他真心羡慕无想,可以有两个自己。
一个剥离了所有,自然而然,就能走向简单大道。
一个去走那条似遗憾又似幸福的黄泉之路。
两全其美啊
哪怕他给她设计出来的路出了差错,最不济,是她回不到过去直入黄泉。
黄泉路上,那个她惦念的男人,一定还在等她。
她只不过迟了几百年与他相遇罢了。
“”
陆灵蹊望着在云层中影影绰绰的月亮,低低地道“我知道。”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难过。
这世上的很多事,并不是她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前辈是月亮宫人,也就是说,您也出身天渊七界。”
深吸一口气后,陆灵蹊直入老祖想让她问,她自己也想问的,“我想问一下,仙界的仙人们是不是特别针对我们天渊七界”
“”清川没想到,这个被天道厚爱的女孩,会这般敏锐。
他沉默了好一会,“酒仙宋玉说,我有一柄三尺剑,可断世间不公事可事实上,你说,他既然那么厉害了,为何又会以酒寄情”
“”
陆灵蹊心下一颤。
“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情反复间”清川不要她答,自己苦笑着答了,“虽说菩萨畏因,众生畏果,可生死面前,因也好,果也罢,俱可抛。”
宋玉他们在神陨地苟延残喘,那些应该畏因畏果的人,却是高高在上。
这世道人心啊
“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要不然,幽古战场就不可能存在。”
圣者虚乘拿他能放弃的,跟佐蒙人做了一场交易,一场他们彼此得利,又彼此牵制的交易。
“什么是道什么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