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
背上疼得厉害,只觉皮肉里有一把火在翻滚,牵着耳朵心都是突突地跳。
她小心地从桌子上取来一盏油灯点亮,放到铜镜之前,然后脱下已然被鲜血浸透的外衫。
饶是净室里灯光昏暗,镜子里的伤口也分外狰狞。
不出她所料,伤口虽然不深,但是箭矢狠狠地划过,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翻卷痕迹。
花扬咬着牙抬了抬胳膊,发现幸好还是自己反手能够触及的范围。
上药不是问题,但这满屋的血腥气……
思及此,花扬蹙眉从床底翻出一瓶酒。
这本是她前几日从厨房顺来,准备装醉勾引顾荇之用的,如今倒是可以用来救急了……
她咬开瓶口封印的石蜡,又从柜子里摸出几块绸布团好,往嘴里一塞。
“唔!!!”
灭顶的痛感传来,像有人拿着小刀从她背上剥皮。贯会忍痛的花扬都觉得若不是嘴里的那块布,自己一定会哭出声来。
她紧咬着口中的绸布缓了缓,闭眼再往背上倒了一次酒。
水声四溢,酒液顺着光裸的背往下,打湿了下身还来不及退掉的长裤。
血水混着酒水流了一地,花扬取来水桶,先把地上的血迹冲洗了一下。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响起窸窣的脚步。
有人踩着飘摇的烛火走近,步履急切。
“姑娘呢?”
花扬扶着浴桶的手一顿,她听见福伯对顾荇之道:“晚上用了膳就回房了,现在应该是歇下了。”
话落,花扬看了看铜镜前那盏晃动的烛火,一时只觉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门外又是长久的没了动静。里面的烛火顾荇之不可能看不到,故而今时的平静更让她心中惴惴。
而就在这时,净室外响起了推门的声音。
顾荇之甫一踏入,便被这满屋浓烈的酒气熏得一怔。
房里没有燃灯,有些暗。
侧头看去,只见一丝烛光从净室的隔断屏风后透出来,在上面模糊地印出一个窍柔的影。
那个院墙上的人霎时在脑中清晰起来。顾荇之的眸色沉了沉,凛眉往净室行去。
地上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水。
他站在屏风外犹豫了一下,屈指在上面敲了敲。
安静的房间里发出几声空阔的轻响,有些瘮人。
他等了片刻,见里面没有动静才想起来,窈窈听不见,一时也觉为难。
但思忖之后,终是疑心占了上风。顾荇之心中一凛,屏息跨了过去。
灯火微亮,只一瞥,他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小姑娘像是喝了点酒,侧颊酡红,美目微醺,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醉意,堪比人间四月的风韵。
忽明忽暗的烛火下,那身白皙细腻的肌肤隐隐泛着朦胧的光泽,只一瞬便叫人心头怦然。
她似乎才沐浴完,正湿着身子从浴桶之中跨出来,倾身去取架子上的睡袍。
一头未束的墨发,如瀑布倾泻,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覆在乳儿上的发丝垂落,露出藏在后面的一对浑圆。
许是夜里凉,嫩粉色的蓓蕾紧缩起来,形成两个硬挺的小珠。晶莹的水滴附着、又滚落,在火光下都是蜿蜒的亮迹……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屏风后的动静,抬手扯过睡袍的同时侧身向顾荇之的方向看过来。
顾荇之呼吸一紧,在她完全转身之前赶紧退了出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怎么了?”秦澍看着魂不守舍的顾荇之,伸头往他背后探去,却被他一把扯了回来。
“没……”顾荇之扯了扯襟口,干着嗓子好容易才说出一个字。
秦澍一脸的猜疑,眼睛转了转,还想往屏风后探头,又被顾荇之干脆扯住胳膊拎到了走廊。
“你来做什么?”他压低声音问,有些心虚的样子。
秦澍虽然不解,但还是撇嘴道:“跟你说一声,今晚那个刺客的踪迹方才刑部的人探到了,据说是往秦淮河那边去了,我已经派人跟过去了。”
“真的?”面前人突然的反应把秦澍吓了一跳。
他往后退两步,盯着不太对劲的顾侍郎点了点头。
心里的那点疑虑被扫空了,悬着的心放下来。顾荇之扶额,在廊边幽幽叹出一口气。
方才不觉得,只被一个念头冲昏了头脑。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荒唐地怀疑到窈窈身上去。
她分明只是个才死了兄长,又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子。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对她的怀疑,只怕是……
脑海中,小姑娘那双委屈的眸子浮现在眼前:她颤巍巍的手、带着水光的眸,还有……
那具白馥馥的玲珑女体……
顾荇之一怔,觉得自己是似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砸了一下。头脑晕眩,而心头却像是猛地燃起了一簇柴薪,慢慢熏着烤着,让他的背心都淋淋漓漓地出了层薄汗。
一向守礼自持、端方雅正的顾侍郎,当下只觉羞愧难当。
“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他凛着声音,做出严肃的样子,“还不跟我去刑部等消息。”
顾荇之瞥了眼依然亮着灯的净室,红着张脸将秦澍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