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天尊淡定回答:“我不理会宫中的常务。”
余慈追问:“巫胎对勘天定元,不,对三十六天体系架构的影响呢。”
“……很大。”
邵天尊对涉及具体法理的内容,当真是言无不尽:“若真能成就巫胎,借力而行,体系铺设确实是省力不少。不过还要考虑到巫门血脉体系与其他体系的互相干扰。如果是非巫门的体系,想借巫胎成事,梳理花费的时间,也不是个小数目。”
“简单来说,就是巫门用来事半功倍;别人用来事倍功半,对吧?”
怪不得八景宫对巫胎的兴趣不大,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罗刹鬼王真的用巫胎成事,或许还是八景宫所希望的——这无疑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那么问题来了:
八景宫都清楚的事儿,罗刹鬼王难道就不知情?之前那么清晰的指向,却是何故?
湖祭正式开始,便听得祭台殷殷震鸣,幽煌等飞魂城修士肃立在周围,位置分布自有讲究,此时一起口诵巫门真言,便有刺目血光,从各自顶门飞出,汇结於祭台之上,浑染於湖水之中。
血色铺染,却是自有规矩法度,仿佛列了一圈血色的幕布,其中显化出模糊影像。
余慈定睛去看,幕布上影像,虽然模糊,但浮凸变化,栩栩如生。
据事先了解的情况,上面罗列的应是巫神治下,先民种种生息演变,其实是各支大巫血脉的展现。细看去,确实有四五支显得特别清晰,就是巫门现存的幽、苏、夏、唐四大血脉,也许还要包括咒鬼怀琛所污的那支。
这表示主支尚在,可以继续繁衍生息。
每一支大巫血脉,都可以如夏夫人一般,主持祭典,换取巫神垂顾。
即使巫神沉眠后,力量衰弱,但还有许多妙用,据说巫门有一门推衍秘术,就是依靠这个。
“莽苍千山,莽苍千山……有了!”
不少人在对照大巫血脉出现的方位、异相,为之后巫胎受加持之时的表现做比对。
此刻血脉显现最清晰的,就是夏氏,代表她为主祭,首先通过了血脉的验证
羽清玄倒是想到另一件事,和余慈秘语交流:“照你的说法,夏氏腹中没有胎儿,一会儿怎么过关?”
“那边说,要看灵巫的‘表现’。”
意思就是,要慕容轻烟、幽蕊来帮忙。
夏夫人之前急着和余慈摊牌,部分也是出於此中缘故。
今日的幽蕊和慕容轻烟,都披散了头发,手持祭器。
幽蕊面前是鼎,这是巫门非常重要的法器形制之一,就像离魂鼎,地位极高极重,如此也表明,她是本日祭祀的第一辅祭。
慕容轻烟手中是杖,为第二辅祭。
从灵巫修为上看,这很不合理,但若比较血脉纯度,慕容轻烟也无话可说。
这种“祭祀”活动,对灵巫来说,不是什么好活儿,非常地耗力。
幽蕊还好,她底子厚,也没有顾忌;相反,从余慈这个角度看,慕容轻烟秀发光泽已经略有黯淡,偏转为灰质。
余慈的视线在她背影上略微停驻,对这样一位旧识,看她在不可逆转的路上越走越远,意绪自然复杂难言。
应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余慈也注意到幽煌的反应,这位看上去非常专注,但火候不对。
这场湖祭正是他逼出来的,偏偏其“专注”仅是在标准之内,只按部就班做事,而不是像恶犬一样,死盯着祭台上,夏夫人的种种变化。
因为正常,所以反常。
“葛秋娘那边……出事了!”
赵相山的传讯, 来得真是合节合拍。
就在湖祭开始后不久,夏夫人派在葛秋娘处的心腹之一,竟然反水,抓住自己当值的机会,突破警戒空隙,瞒天过海,将葛秋娘带出,乘舟离开。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直至此时,夏夫人一系的人马,都还懵然不知。
“葛秋娘所乘的是‘深水梭’,可以确认是往湖下来……她修为不成,又怀着身孕,故而水下有人接应,可以确认,是幽煌一派的人手。”
飞魂城一行人,此次到洗玉湖,来得仓促,都没什么人手可用,辨别起来更加容易。而到这种时候,等於是撕破了半边脸,也就更没有什么顾忌可言。
余慈结合这边的观察,当下恍悟:
怪不得呢,原来幽煌这边,也搞声东击西……
此时正值湖祭进行之时,幽煌本人势必抽不出手来,那么,执行这一关键之事的,还有别的人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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