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朱文英的解释,余慈解开了一些疑惑,却有更多的疑惑泛出来。
他目光指向外海方向,眉头锁死,仍是那句话:
羽清玄你在搞什么鬼?
在余慈疑惑难解之时,太阿魔含已经搞明白了局势。
作为域外魔主中的佼佼者,他在真实之域上的造诣自不必提,搭眼一看,便知真界动荡的源头在何处。
嘿嘿,罗刹鬼王……原来是两手准备!
在罗刹鬼王的计划中,拦海山和飞泉山,正是虚实变幻,哪一路都可能成为主攻的目标。
区别的标志,便在於他太阿魔含的“目标”是哪个。
如果来的是湛水澄、绿波,便在拦海山下手;如果来的是羽清玄,便发力攻打蕊珠宫。
总之,就是她们挑软柿子捏,而太阿魔含这边,就听天由命……
简单到发指的思路,却只有神主才有这等便利,羽清玄的大挪移神通,都不可能达到。
至少,现在他绝不会让羽清玄脱离的。
太阿魔含明白,他同样也是被罗刹鬼王算计了,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罗刹鬼王应承的帮助,却又切切实实地做到了。
魔染永远是以“内魔”为最上乘者,外部的助力,反而是隔靴搔痒。
如今蕊珠宫有陷落之厄,羽清玄再怎么冷静,心神也要受到冲击。
这时候,只要针对性地施以手段,魔染之事,可谓“事半功倍”。
至於什么“谨慎”,都滚一边儿去吧。
如此良机,怎能错过?
一念至此,太阿魔含再不考虑退出真界之事,而是趁着神意交缠的机会,有意无意,将二人神意对冲的层次,往“真实之域”上带。
羽清玄虽是大劫法宗师,在真实之域的造诣却是可以信任——有什么比让她“亲眼看到”自家基业崩溃,更能触动心防的?
随着太阿魔含的想法改变,刚刚僵持的局面,便有改变的迹象。
而对太阿魔含的意图,羽清玄应该也是明白的。
就如此刻,她悬浮在半空迷蒙的寒雾中,却转过头,看向西南方向。
漫天的寒雾,漫长的距离,对她来说,都没什么意义。
然后,太阿魔含就看到羽清玄面上,浅浅的微笑。
“让魔主费心了,如今留守宫中的,是我四个师妹。”
“呃?”
太阿魔含的心绪有些凝滞。
羽清玄的态度,未免太轻松了些。
寒雾之中,羽清玄正缓缓向上飞起,速度不快,就是寻常迈步登阶的样子。
她一边走,一边道:
“我同门五人,都登入长生,只是有两个还欠打磨,未能独当一面。真正支撑起蕊珠宫的,还是我、绿波和水澄。我们三个,也都是在上一劫拜入师尊门下的。
“在师尊看来,我是首徒,注定得传承;绿波虽然资质心性稍逊,却是性情可人,甚有长性,乃是守成的首选。
“而师尊向来认为,授业不可寡,传道不可多,收徒授业,算来两人正好。
“可为什么后面又收了水澄?”
羽清玄说话,娓娓道来,层次依循,条理分明,颇得引人入胜之旨。
太阿魔含便有点儿入戏,险些问出个“为什么”,还好意念一动,便按捺下来,暗呼厉害。羽清玄一言一行,已经有“言出法随”的苗头,其未来的标尺,难道是萧森那个“小圣人”?
等等,不是他要乱羽清玄的心神吗?
怎么他自己有点儿乱了?
一个恍神的功夫,已听羽清玄续道:
“水澄的特殊在於,她实是天资神授,论天分,其实还在我之上,使师尊不肯有遗珠之憾。
“惟一可惜的,就是她太过贪玩,或者说,自有独特的修行节奏……当然,这百年来,恩师失联,宫中风雨飘摇,再贪玩儿,总要比以前用功些。
“论强攻破袭,纵横来去,她不如我;可论镇压一方,封疆守界,我不如她远甚。
“说了这些,其实是想说,魔主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太阿魔含!”
顷刻之间,本来婉转流淌的清溪,却是冰冻寒透;又似是锵然出鞘的利剑,霜刃如雪。
“尔等天魔,除了魔染他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焉知世人英杰俊才,是何等模样!”
太阿魔含为之愕然。
此时的羽清玄,锐气凛然,英姿勃发,尤其那冰冷又似蔑视的意念,分明是站在高处,俯视下来。
太阿魔含竟然忘了愤怒,而是记起来,眼前这位女修,修行百年便成就大劫法宗师,手刃魔主,镇压西南,正是真界“英杰俊才”的代表。
只是,因为她已经强大到“理所应当”的程度,常让人忘记了,对此界绝大多数顶层大能来说,羽清玄是何等的年轻。
锐利、高傲、锋芒毕露,才是她最应有的面目。
随后,羽清玄话锋再转:
“不,你知道,却没有记性。看来,叶岛主那一剑还不够……”
这话便如一柄戳。入肚肠的尖刀,命中要害,再狠狠一搅。
域外星空之中,忽有一处区域,轰然动荡,强横的魔意与周边魔域交融,狂澜巨浪一般,向四面八方冲击而去。附近百万天魔、眷属、外道,感受到魔主怒发如狂的情绪,都是深深为之战栗。
如火焚般的怒意同样压入了真界,直抵拦海山外海、羽清玄所在。
羽清玄却只微微一笑:
“我也懒得让你长进,干脆,就帮你解脱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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